她一掀锦被,方欲起身,陡然发现,居然,居然,居然,赤身。登时暴怒:“混账东西!胆敢趁我熟睡之际,强行脱衣!”

    他面不改色:“咱们鏖战‘疯缠六子’,连睡了一日两夜马车,你的衣服,又是灰又是土,早已惨不忍睹。我拿出去浆洗,晾在院中,至今湿漉漉。”

    她双目喷火:“你敢脱我衣,我扒你的皮!”

    他泰然自若:“青荷,我的衣服,你又不是没扒过。只要你愿意,夫君夜夜等你。”

    她怒不可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他暖暖笑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觉轻风徐来,便将她连人带被紧抱入怀:“青荷教诲,夫君谨记。只是夫君教诲,青荷莫要忘记。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难道只许你脱夫君?就不许夫君反过来脱你?”

    她怒火滔天:“趁着问心有愧,赶紧死前忏悔。泉下做成冤鬼,别怪我不给机会。”

    他低头对着她看了又看,轻轻贴上耳畔:“青荷,难道我想的不对?难道你不喜裸着睡?”

    青荷闻听,满面羞愧,无言以对:“算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唯有一忍再忍,只当他是难缠的嫦雯。我如今急着回家,哪有功夫为区区几件衣服,纠缠不清?”

    她强收怨愤,起身穿衣,含怒又问:“果真坐了一日两夜马车?我怎全然不晓?”

    他一脸堆笑,柔声说道:“奇燕为解你寒毒,可是殚精竭虑,还专门熬制一剂“枫叶红透”,助你生暖,帮你驱寒。你服药之后,便酣然入眠。”

    暂信此言,再不多问,低头一看,心下敬服:“还别说,“变色龙”倒是模范夫君,连我的内衣心衣,都准备得贴身合心。”

    她穿好心衣,才略略安心。眼望外衣,又生抱怨:“哎,西蜀长裙,罗里吧嗦,一时半刻,穿不利索。还好,总算“变色龙”尽职尽责,省去麻烦多多。”

    他却能自得其乐,一边帮她穿衣,一边即兴吟诗:“娇荷水中听,伴龙帆上行。脉脉眼中波,盈盈颜如冰。芙蓉绝千古,羞惭花万顷。故盼比翼鸟,今圆合欢情。”

    他花前月下,一往情深。她却如履薄冰,满腹戒心。却也不得不承

    认,他的体贴入微,堪比嫦雯。

    怎么?“变色龙”成心作对:新鞋居然有带?

    正在满心怀恨,那厮便已手持鞋带,拜倒荷花裙。

    她瞬间改换姿态:“是一脚飞踹,还是装傻扮呆?”念及靴不好穿,带不好系,当机立断,先呆后踹。

    于是,她恢复常态,又像小猫一般,懒懒散散,坐在床边,抬着小小脚丫,乖乖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