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顺着卓云眼神望去,但见一位峨冠紫袍之人,闻听召唤,急忙俯身在地,向上叩首:“启禀君上,殷离确实死得蹊跷,以微臣之见,是被杀人灭口。”

    相尘隔座呼应,出言力挺:“君上明鉴,正如府尹所言,害死殷离者,必是通敌叛国的主谋!”

    卓云不出意料,不怒反笑:“汶强,依你之见,谁是里通外国,害我忠良的主谋?”

    汶强不敢抬头,连连叩首:“启禀君上,此事非同小可,微臣将详情一一记录在案。更有大缘府卷宗、殷离亲笔画押、验尸笔录,字字写实,铁证如山,君上不如亲自过目。”

    卓云闻言,又慵懒地坐回龙椅:“如此甚好,呈上卷宗。”顿了一顿,又说:“教大缘府聆春、鸣夏两位捕头,亲自送来!”

    吩咐已毕,卓云看向知乐:“王兄恕罪!王兄千里迢迢,临驾缘城,寡人本该让王兄放松观舞,如今却累王兄看我缠杂不清。”

    知乐朗声大笑:“君上旷世奇才,行事出人意表,却在情理之中。知乐早已观瞻过绝世茶舞,便有其他,不看也罢。”言毕,看向青荷,眉开眼笑:“如今又有绝世美人在畔,知乐知乐啊!”

    大缘府本与蜀玉宫数里之遥,不料聆春、鸣夏一传就到。

    说话之间,两个二十出头、身形魁梧、眉清目秀的少年,手持卷宗,亦步亦趋,走上大殿。

    为首的一个,率先倒地扣头:“大缘府聆春,叩见君上!”言毕,恭恭敬敬递上卷宗。御前侍卫更不怠慢,上前接过,呈交卓云。

    青荷仔细看去,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聆春、鸣夏,不由深感意外:“卓云行事,果然常人难料。聆春兄弟只是小小捕头,今日却能破例上殿,而且来得这么快,定是卓云早有安排。”

    卓云接过卷宗,无喜无悲,无怒无嗔:“聆春,庭审殷帅的情形,你可记得清楚?”

    聆春俯身跪地,再次叩拜:“启禀君上,殷帅之案,干系重大,小人虽是身份卑微,却不敢轻易漏掉每一句话,更觉此案疑点颇多。”

    卓云仍然不动声色:“哦?有何疑点,速速说来。”

    聆春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其一,初审之时,殷帅罪证并未坐实,却披枷带锁,如同死囚,陪审大人曾提异议,汶府尹只说他武功奇高,需防患于未然。其二,殷帅身受重伤,被强迫跪倒在地,自

    始至终,未发一言,小人以为,他受人陷害,心想喊冤,不容申辩。其三,尚书一口咬定殷帅私通东吴,调符叛国,却未能当庭出示有力的人证、物证。其四,殷帅不曾招供,卷宗所录口供,居然记载殷帅签字画押。其五,庭审当晚,殷帅便重伤不治,溘然长逝,身上却无些许伤痕。其六,殷帅在天有灵,留下血书一封,字字血,声声泪,揭示了天大的冤情。以上六大疑点,小人据实相报,不敢有半句虚情。”

    卓云闻听此言,放下卷宗,又从怀中掏出一物,不禁泪眼模糊:“寡人知道,这便是殷帅血书。”青荷定睛一看,分明是一卷带有斑斑血迹的布帛。不由心中大疑:“难道这便是殷帅血书?”

    直到现在,她还蒙在鼓里:这便是当时她深陷牢狱,一跤摔出,火速扶墙,从砖缝抠出之物。

    卓云默默看了半晌,伤痛、悔恨、焦虑、愤怒,百感交集。饶是他定力极强,依然难以自抑。

    陡然间,他双眉倒竖,圆睁虎目:“汶强!你也是三代老臣!为谋一己之利,为得一己之私,为保一己之名,居然知法犯法,伪造口供!祸乱公堂,陷害忠良!眼里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