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蜜月,不是恩爱缠绵,而是噩梦不断。

    千军万马,追逼着她;羽箭纷飞,袭击着她;炮火连天,震撼着她。无所适从,无可遁逃。在她最狼狈、最悲惨之时,终于看到阿龙,如蒙大赦,伸出双手,大声求救。

    他居高临下,玉树临风,霸气长空。一张俊颜,那般寒冷,如同千年冰川,万古不化。一双黑瞳,那般狠厉,如同嗜血狂狮,冷酷无情。手拿宝雕弓,拉弦如满月,一箭飞射。

    她不可置信:眼看着飞箭射入自己的胸膛,透心而出,血如泉涌,眨眼变成一个透明的窟窿。

    更不可思议:血洞越扩越大,血水越涌越多,她的一颗心却越缩越小,越抽越紧,直到彻底炸碎。

    她彻底心碎,陡然惊醒,原来是与现实分毫不爽的梦境。

    醒来之时,泰格依然将她抱在怀中,极尽温柔:“阿悦,你在梦里口口声声弹奏龙悦荷香曲,不如我来教你。”

    龙悦荷香?可是阿龙所创?

    青荷闻听此言,本能地将他一把推开,周身战栗不已。无限惊惧,无限恐慌,纷纷来袭。从前对阿龙无限渴求,如今已经完全不能忍受。

    泰格呼吸一滞,心潮暗涌,无限柔情:“你若不欢喜,咱们就不弹。”

    青荷深恨不能抑制恐惧,忍不住浑身战栗:“当然喜欢!怎会不喜欢?凡是阿龙做的,我都喜欢。”

    毕竟言不由衷,不经意探出小手,扶向额头,星眸依旧,闪亮依然,却只能与黑暗同伴。不自觉摸摸后背,一道极深的重创,永远不能复原。

    梦中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喜欢?我怎会喜欢?我可以忘记你给我的刻骨冰寒?我可以忘记你冻瞎我的双眼?我可以忘记你射我的致命冷箭?却怎能忘记你害我的亲骨肉小产?”

    数日昏迷,短暂觉醒,忽闻有人说话,声音充满焦虑。只因梦中的阿龙与泰哥哥如斯相像,令她一如既往,分辨不清。

    说话的是阿龙,不,也许是泰哥哥:“神医,她的枫叶寒毒还能清除么?”

    又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分明是闻名遐迩、妙手回春的叔医:“启禀大司马,小殿下体内寒毒积习日久,早已深入肺腑,加之数次失血过多,如今又抑郁成疾,已是不可根除。”

    泰格无限忧急:“这便如何是好?她这般通体冰寒,倘若昏睡下去,说不定哪一日便长眠不醒。”

    青荷闻听此言,反而梦中释然:“长眠不醒?倒也不错,这一世终于可以解脱。泰哥哥何必心忧?对你对我,夫复何求。”

    叔医沉吟片刻,低声进言:“大司马,为今之计,只剩一个办法。那就是,令殿下尽快受孕。只要受孕,便可增大血容量,促进血循环。殿下血脉流畅,血管通达,便能抑制寒毒,起死回生。”

    梦中闻听受孕,不觉心如刀绞。前尘往事,纷乱如云,无迹可寻。唯有一事,无论如何忘不掉。胜过他的冷酷,胜过他的无情。胜过她的眼睛,胜过她的生命。胜过她的怨怒,胜过她的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