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红茶宫,青荷毕恭毕敬站在侧殿檐下静候通禀。半晌未得消息,运起“听风神功”,侧耳倾听,便听私语之声,间杂轻轻调笑由内室传来,竟是卓云和堇茶。

    青荷耳力极好,堇茶说话声音虽低,却尽收耳底:“君上,此次进献,可是臣妾精挑细选,择出了四位绝世佳丽。臣妾只盼君上龙心喜乐,龙体康寿,多子多福。”

    青荷闻言一惊:“我素爱堇茶如天人,她冰清玉洁、纯净如雪,谁料她沦落宫中,做了君后,实际上是当起老鸨,亲自给夫君拉起皮和条?”

    卓云闻言似大不悦,默了一刻,才说:“堇茶,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节外生枝!你我夫妻十八年相守,何其不易?怎能让三十年的情分付诸东流?”

    青荷闻言略有放心:“看来,卓云算不上负心薄幸之人,从前卓云宠爱卓卓,只是环境所需,一时兴起。事到如今,还不是依旧宠爱发妻?”

    堇茶却不敢丝毫大意,声音充满歉意:“臣妾感念君上宠爱,可是臣妾不仅是君上得妻子,更是君上的亲人。无论如何,不能失了后宫之礼。若凭蜀玉宫规,妃嫔年满三十八岁,生育能力减退,便再不能侍寝。臣妾今已年近半百,年老色衰,再不能为君上繁衍子嗣,倘若一味缠着君上,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卓云惊道:“堇茶,何出此言?我早说过,我的子女,必须嫡出。你为我生下四子四女,我已心满意足。咱们人到中年,本该共享天伦,何其圆满?你怎会愧对先祖?”

    堇茶满面羞惭:“先帝生儿育女二十余人,君上却子嗣凋零,臣妾是尔深感愧疚。”

    卓云连连摇头:“先帝生子二十不

    假,长大成人者又有几人?唯有我和曼陀而已。我虽仅有八子,却能部保,这一点已经超越父君。”

    堇茶闻言急道:“君上且听我说,此番臣妾挑选的佳丽,都是北夏、北藏之公主郡主,个个都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堪比柳絮之才。君上雄才大略,大展宏图,缺不得贤内助……”

    卓云急忙打断堇茶的话,坚定自己的决心:“堇茶!你难道不知?对你来说,她们不是内助,而是外患。你难道不了解你夫君?我是凡人!不是圣人!我也喜欢年轻的肢体,弹性的肌肤,青春的朝气,娇美的容颜!面对她们,我会迷恋,我会沉湎,我会昏聩,我甚至会将挚爱抛诸脑后。到那时,你会寂寞,你会伤心,你会愤怨。我更会因此冷落你,甚至折磨你。不光是我,那些年轻的妃嫔,都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造谣生事,恶意中伤,肆意践踏,阴谋陷害,无所不能。你若崇拜惯例,将毫无例外,如历朝历代的妃嫔,每天都活在无休止的仇恨之中,或被陷害至死,或抑郁而终。而我,也在劫难逃,越老越昏庸,越老越荒淫。最终内无妻子,外无将相,无人可爱,无人爱我,形单影只,孤家寡人。死前那一刻,追忆往昔,再次想起你,唯剩羞惭,唯剩凄惶!”

    青荷闻言深以为是:“果然,不失一回身,不知千古恨。卓云**卓卓,方知堇茶的好,才悟出夫妻之道。”

    堇茶低头一笑:“君上,便是虞君,何等专情?他宠爱君后晨曦,到何等地步?可事到如今,东吴、滇黔,争献公主、郡主,虞君都照收不误。”

    卓云忽然笑道:“堇茶,你怎如此固执?非要逼着我犯错?”

    青荷闻言心中一惊:“怎么,听卓云的声音,分明是极度欢喜,难道那些绝世美女,他真的想要笑纳?”

    青荷生出疑问,急于知道下文,却听宫人来报:“启禀君上,启禀君后,龙小夫人求见。”

    卓云闻言,喜笑换为嗤笑:“龙小夫人!她倒来的勤啊!球场上教坏我一双儿女,犹不知足,还要搅闹我的后宫!”

    堇茶急忙出言解释:“青荷历来顾忌宫规,行事谨小慎微,除了数年一次奉旨觐见,我们姐妹极少相见,臣妾本与她惺惺相惜,心下对她极是想念。”

    卓云不以为然:“她一个闲云野鹤,自然不该出现在蜀玉宫。何况,按照常理,她本是妾媵,哪有资格入宫?我只是看在阿龙薄面之上,才偶尔破格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