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水见状,再也不顾伤痛,更不顾拜祭,一瘸一拐,飞奔下了御阶,急欲姐弟团圆。

    愽砚的太子妃倒是至诚至孝,紧跟在她的身旁,一路产妇:“母妃小心!”

    博砾被甩在殿前,穴道被点,双足不能站立,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惊又急,又怒又恨。

    顺着父君的眼光,他已经看到,父君正出神地看着他与舞姬所生之子,脸上一阵儿喜,一阵儿乐,一阵儿怜。

    刹那之间,博砾心中一阵儿悲,一阵儿伤,一阵儿凉。

    刹那之间,多年之不甘,倒海排山!无限之隐恨,地崩山摧!

    他想起,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坚忍不拔,只为得到一句赞赏之言,只为得到一句认可之语,只为得到一颗疼爱之心!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从来不曾如愿!

    父君不爱他!那般美好的父爱,那般温暖的父爱,先是给了博砚,如今又给了小鱼儿!一个舞姬的贱种,都能拥有!一个高贵的王子,望尘莫及!

    多年以来,他卧薪尝胆、克制隐忍,忍辱偷生、卑躬屈膝,从未有过一天快乐!这无数个痛楚心酸的日夜,换来的是前功尽弃、兵败垂成!

    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他就是炮灰!先是痛失母亲——这世间唯一疼爱自己之人!后又听命于凶狠毒辣、狼子野心的金协,辛苦半生,傀儡一世。

    且问,只要是人,谁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是人,谁喜欢阴谋诡计,,机关算尽?事到如今,所有隐忍,不值一提。所有悲愤,付之一炬。

    博砾毫不怀疑:“今日沦落到如此地步,罪魁祸首,只有一人!那就是我的生身之父,博赢!”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博砾跪在地上,猛然抽出腰间软剑,对着近在咫尺、毫无防备、重伤无力的博赢,不顾一切,狠命刺去!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骇风而至,黑衣卷地,黑纱扑面,“金塞弧刀”急刺博赢后心:“竖子!乱我大计!我既然能杀博桑,还杀不得你?”

    再说青荷,眼见博砚指挥大军蜂拥而上,却是不喜反忧,甚至心惊肉跳,即刻想起博赢那青蝇一般攫取的眼:“他分明把我当成青蝇食,他虽非凶残险恶之辈,却贪心不知餍足。世间美物,天下美色,他但凡得不到,便永不言弃。事到如今,五万大军前来救驾护航,博赢那勃勃野心,再次点燃,更将膨胀。毋庸置疑,我的阿龙和孩子们转眼就要危在旦夕。可是,想让博赢对我罢手,除非我立死。想要阿龙身而退,必须我亡。只有这般,才能彻底了断。”

    念及于此,青荷望一眼同样神戒备的舅父岳箫,展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对着博砾寒光凛冽的剑尖直扑上去。

    不,那不是长剑,那分明是高耸入云的云剑山。浮光掠影,飘于眼前。

    那一刻,青荷分明看到天剑云雾,石窟天桥,茶山竹海,油菜花地,吊脚楼宇,佛图球场,还有,还有胸口那把阿龙亲手做的桃木梳。

    恍惚之中,她听到萧声悠扬,筝音悦耳,箫筝合奏,一应一答,别出心裁,动听奇妙,更是抵死缠绵。

    恍惚之间,她小手一扬,一把“追风菱针”,绕着弧线,直射那道刺杀博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