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刚刚安抚下了林碧玉,水榭里的士子们也赶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顾长宁,他拱了拱手,扬声道“林夫人,这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碧玉红肿的面容全都掩盖在薄纱下面,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能不委屈吗?她当然是委屈极了,被顾长宁这样一问,差点就要滴出泪来,她最看重自己的容貌,现在却见不得人了。可是这回她牢牢记着陈氏的话,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蛮横和强势,而是眼泪和容貌,她这双眸饱含泪滴的样子的确是楚楚可怜。

    那些士子们见她这样,心里都是一软,但当他们看到被抓住双臂,夹在两个又高又壮的丫鬟之间的李清凰,那眼神又变了。

    他们的确是苦读圣贤书,可是不代表他们会读着书把自己读成个傻子,就算林碧玉再是一副楚楚可怜,陈氏再是花言巧语,也比不上他们亲眼所见。

    陈氏刚才急着安抚女儿,这才注意到李清凰还被两个高大壮实的丫鬟夹在中间,一副被她们胁迫的样子。她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丫鬟立刻放手,自己则走上前,拿出一方手帕来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她的脸颊“唉,容娘,你的性子也是太倔了,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好好跟妹妹说吗?何苦非要动手?你看这两个丫鬟也是护住心切,没有弄疼你吧?”

    陈氏这张嘴,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却是一流的。

    李清凰微微一笑“我本来也没想动手的,这不是妹妹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吗?她刚才还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我夫家人早就厌弃我了,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陈氏的脸色骤然一变。

    林碧玉跳脚“我没说过!”

    李清凰淡淡道“那你敢发誓你没说过这句话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就不信老天当真会如此偏袒与你,你敢发誓吗?”

    林碧玉正要说话,只听李清凰又截住了她的话头“先别急着表态,想想上回咱们见面时的场景,你刚发完誓,墙上的卷轴就正好砸在你的头顶,上回是卷轴,没什么事,不知道这回是什么了。”

    林碧玉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当时这件事,害得她被爹爹骂得好惨,明明受了欺负的人是她,吃了大亏的人也是她,可最后爹爹竟是偏向林容娘,她想不明白,简直都要气死了!

    李清凰又轻蔑道“我的母亲,娘家姓褚,乃是永州人士,是我爹的结发妻子,你不过是我爹的继弦,还没有资格来管教我。更何况,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管教’。”

    整个场面都陷入了一种极端诡异的沉默。

    有不少士子偷眼去瞧林缜,刚才林缜那小姨子说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若是她就自己在心里说说也罢了,可她偏偏还当众说出来,这是一件十分忌讳的事情。西唐入仕十分看重品德,若是德行败坏,就算学问再好,也永不录用。读书人看重气节,看重品行,对于林碧玉这小人得志的做法十分不满。

    林缜缓步上前,伸臂将李清凰拉到了自己身边“我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何误会,这些误会又是因何而起,我林缜,再次郑重告之各位,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要一生一世相伴的人,我今后绝不会纳妾,也不会娶什么平妻,我就只有一位妻子。”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了林碧玉,又慢慢扫过了陈氏,只看得她们心头发冷。

    林碧玉缩在后面不敢说话。

    说实话,她一直有些对林缜犯憷,总觉得他虽是斯文俊秀,可身上的气势却很逼人。

    而陈氏则勉强笑道“阿缜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现在位极人臣,娶平妻或是纳妾都是很正常的事,又何必……”她讪讪道,又很快在他冷冰的眼神下慢慢噤声了。

    她并不敢得罪林缜,别说是她,就是林思淼也不敢。林缜若是要拿官职来压他们,他们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顾长宁是平远城知府,还是林缜的至交好友,若是他当真想为难他们为难林家,那他们将来都不会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