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暗暗心惊。“难道陛下还不肯放过英国公府?老国公都已经不在了。”

    阿熠微微摇头,“不,阿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想必陛下不会再追究周家。现在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珍珠皱着眉,不解的看着阿熠,怎么一波将平,一波又起。

    “陛下从前的种种提防猜忌,都是怕周家把持军权不肯放手。”阿熠轻嗤了一声,露出几分不屑之色。“故此他才会借着阿银的死,纵容端王在朝中做文章。如今人都不在了,军权自然也就收回去了,他对文武百官,对草原王廷都有了交代,必然不会再追究此事,让自己背上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珍珠问,“那为何世子还要交出爵位?”忽的,她心中雪亮,“世子是怕程国公府的事重演么?”

    程国公府抄家,明着是牵涉贪腐,实则是程家在军中根基深厚,新君即位之时忌惮太深,程国公世子应对不当,以至于程家败落,军中子弟也大多凋零了。

    “我猜,这是其一。”阿熠低声道,“其二,陛下恐怕已选中了三皇子做储君,周家要抽身退步,让陛下放心。”

    珍珠思忖良久,“陛下中意三皇子,为何不保着周家,帮三皇子建立威信?”

    “咱们陛下的心中,威信只能存于他自身,就是儿子也不能超出他的控制。”阿熠顿了顿,“控制不住,他宁可不用。”

    他伸手拉着珍珠坐下,慢慢解释道:“三皇子要做储君,能依靠的唯有陛下,若是此时三皇子身后有任何军方的力量,陛下都不会放心的。周家已经做出选择了。我看陛下不喜端王,就是他与皇后结交朝臣,太过张扬。”

    珍珠听得感慨万千。“阿爹教我读《孟子》,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仇寇。陛下都不记得圣人之书了。”

    阿熠沉声道:“大概皇帝做的久了,就忘了真情二字,莫说圣贤书,就是骨肉至亲,在他眼里也不如权力来的要紧,只有他翻云覆雨制衡臣下,绝不容许臣子或儿子手握大权制衡他。”

    珍珠沉默片刻,“王爷,周家在京城数十年经营,若是离开京城回原籍,是不是把什么事情托付给你了?”她清澈的目光专注的看着阿熠,“我不大相信世子就这么一走了之。”

    阿熠没回答是与不是,却对珍珠笑了笑,“你怎么这么聪明?”他轻抚珍珠的发髻,“别担心,他们已经考虑的很周全,不会让我做危险的事。”

    ————

    第二天一大早,陛下批复了周珩的折子,准他带人去幽州,安排英国公的后事。同时,东大营整兵两千人马,定于两日后开拔,随同靖江侯北上。

    事发突然,靖江侯府忙作一团,王景的上司官长很主动给他放假。“老侯爷眼瞅着就出发了,想必府上正是忙碌的时候,你就好好休息几日也无妨。”

    王景这段日子心情十分不好,他与阿熠有了几分嫌隙,连带着珍珠也对他生分起来。父亲北上,他一门心思的想要跟去边疆,可陛下把他安排在羽林卫入了军籍,倒是一时被绑在京城里动不了。

    忍着性子在军营中辛勤操练,长官却想着他爹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要主动给他放假。于是王景也没客气,大大方方的请了十天的假回了靖江侯府。

    进了府门,见门口肃立着几个身形矫健的青年仆从,都牵着骏马,神色机警,行动利落。见王景回来,门房的管事忙上前来请安,“四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