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浮光水榭,萧湘雨不在,却给沐娆留下一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说的是真龙阁的一名粗使婢女病了。沐娆之前拜托他留意真龙阁的动静,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任何一丝变故都不同寻常。她沉吟片刻,用逝水蝶给明兮霁传了封信。

    灵犀早已备好晚饭,向沐娆道:“公子说晚些回来陪小姐吃宵夜。”沐娆点头,却不知为何心中沉闷,满桌珍馐亦食不知味。她草草吃罢晚饭,回到房中研究药王鼎,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定下心来,索性出门去找福老。

    此时已是戌时,西市大小店铺早已关门,轮到东边夜市灯火如昼。沐娆敲了敲漱玉阁的门,那门竟一敲便开,一豆灯光从屋内透出来,显得有些冷清。她往屋里探了探头,却见福老还埋头在雕琢那串青篁玉,闻声头也不抬地道:“贵客请进。”

    沐娆只好自己走进去,福老不说话,她便安静地等着,望着那玉串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福老终于停下手中的刀,自顾自地道:“青篁玉产于无色山中,那山上广聚妖邪之气,偏生这玉却冰清玉洁,是上等的驱邪灵物。这还罢了,这玉串最珍贵的是上面刻着的阵法,可为主人吸收一切攻击。”

    沐娆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福老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倒不是,虽然按理说这阵法能够做到,可青篁玉若是承受不住,还是会碎裂的。”

    沐娆见福老露出怅然的神情,安慰道:“如此已经很好了,若是真的造出太完美的法器,反而怀璧其罪。”

    福老却摇头,显然追求完美的匠人精神让他无法苟同沐娆的话。他道:“贵客再次来访,是为了药王鼎?”

    “是,也不是。”说来奇怪,她就这么静看福老雕琢玉件,什么也不想,心绪反而渐渐平静。沐娆微微一笑:“若福老愿意告知,那是再好不过。”

    “这有什么不愿意?这药王鼎本是神医萧泠然的法器,自她死后,世上便无人能驱动药王鼎,一代神器沦为废物,后来辗转到了小老儿手中。萧公子曾以千金向小老儿买这玉鼎,可小老儿心中有些执念,不忍见明珠蒙尘,誓要为药王鼎找到命定的主人。”他抬头看向沐娆,目光中大是欣慰。

    沐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想既然是萧哥哥母亲的遗物,理应归还于他才是。她将这想法同福老说了,没想到老人颇为豁达,摆手道:“小老儿把这鼎传到姑娘手中,便是使命已达,从此姑娘才是它的主人,要如何处置它,全凭姑娘心意。”

    沐娆心中欢喜,再三致谢。

    沐娆的预感没错,那日接风宴比武传得沸沸扬扬,真龙阁一名粗使婢女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前去凑热闹,正好被幻卿逮住机会放倒。

    孤身潜入遮天,可能是幻卿做过最不冷静的一件事。可是亲眼看着神话覆灭,看着尹纤歌被带走,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无法置身事外。三年前尹纤歌就为神话死过一次,明哥哥消沉了好久,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幻卿清楚地记得,三年前,两军对垒间,尹纤歌泪眼滂沱地问,为什么是她?

    打着覆灭旧世家旗号的遮天视神话为眼中钉,可明兮霁收留世家旧人一事做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于是出师无名的遮天干脆蛮横到底,寂今朝以强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借口,攻打神话。

    那一战,直让风云变色。奈何寂今朝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不像尘世中人,甚至像远古时代的神魔。走投无路之际,尹纤歌问,为什么偏偏是她?可没有人能回答她,也许真的是红颜薄命吧。

    可她幻卿却是不信命的。龙潭虎穴又如何,她偏偏要闯。

    只是这真龙阁委实太过难闯了些,里面不知有多少顶级高手轮流值守,供寂今朝闲暇时比武取乐。若无通关玉牌,只怕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有易容化骨丹,伪装成真龙阁的婢女不算难事,为了不让亲近的人觉察出端倪,她甚至连装病也演得惟妙惟肖。只可惜这名粗使婢女没有资格进入内院,她只能暂时蛰伏,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