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亮着长灯,宫女们都知道宛嫔娘娘好吃食,每日都会在偏殿开小灶。伍家老家在漠北,伍蓉小时候最爱吃馕饼牛乳,到了宫里也耐不住,专门收了个漠北厨子煮吃食。

    海棠照例每晚从偏殿端来各色小吃供宛嫔挑选,她今日端了份银耳燕窝,配上酥脆的花梨糕,夏天祛湿降火,宛嫔近日总爱吃。

    “事情办妥了?”伍蓉斜斜地靠在床榻上,穿着素白中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像绸缎似的铺在身后,眼睫微微耷拉,掀动着慵懒的弧度。

    海棠颔首,将燕窝和花梨糕摆上食案:“凉了就不好吃了,娘娘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宛嫔不疑有他,一只雕花刻镂的指甲套横亘在白玉茶盏前,白皙丰腴的脖颈上下咕隆几声。

    喝完后往食案上一掼,脸上现出狡黠放肆的神情:“区区一个小宫女,攀上了那个人又如何,本宫碾死她和碾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海棠罕见地没有跟上来收拾,而是站在一旁垂下脑袋。她算是宛嫔的忠仆恶犬,最喜恃强凌弱狐假虎威,做派比宛嫔还招人厌。

    今日却静默得跟鹌鹑一样,伍蓉眯起眼,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沉甸甸的坠腹感自丹田上涌。

    她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打翻了桌上的鱼藻纹双耳杯,腾起的青筋漫进额角,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指着海棠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海棠紧绷的面部有了一丝松动,没了平日精明强干的神态,满脸充斥着后怕与怵惕。

    “娘娘,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她小声嘀咕着,“我是被迫的。”

    “你!”伍蓉恨恨地盯着她,“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敢背叛本宫!”

    不知是毒药发作太慢,还是伍蓉身体素质惊人,过去半炷香的功夫,女人艳丽的脸上毫无苍白之色。

    她堪堪捂着肚子,长长的指甲套嵌进海棠的衣裙中,变了一副大度的模样:“海棠,海棠,你是本宫最喜爱的宫女,你替本宫请太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伍蓉是什么性子,海棠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睚眦必报,蛇蝎心肠,但凡有人惹她不痛快了,下场都只有一个死字。

    海棠狠下心拽开她的手,眼神不再有往日半分情谊。她向来是个敢做的人,眼神一转,迅速拿起引枕怼到伍蓉脸上。

    女子呜咽挣扎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内徘徊,伍蓉自幼养尊处优,哪能和海棠这样的粗使丫头比。没一会儿便落了下风,像一只犯困的猫被摘掉了挠人的爪子,没有半分威胁。

    “娘娘,奴婢对不起你了。”海棠使出全力,扼杀了伍蓉最后的生机。

    她睁着圆溜的大眼,厚实的嘴唇张开,鼻尖被压下去,表情停滞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

    海棠把引枕丢开,跌跌撞撞地闯开隔扇门,很快提着个巨大的麻袋进来,用草席把人卷起,整个装进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