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庆幸这里是停泊区,系统摄像头没有遍及全区域,否则遇见这样狗皮膏药一样的黑客,我们连讨论的地方都没有,他连你上厕所的样子都能看到。”

    “你说他入侵了姜敛的系统,在看姜敛坐马桶的同时,还想监控我们的通话,以及这些案子的进展?”晏君寻想起那天的变声器,他说,“他对这些事情也太关注了。”

    “不如想想他为什么关注。”时山延放下热水杯,眼神里掺进点叫作“温柔”的东西。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只要这一刻的气氛需要,他就能给到最合适的注视。

    晏君寻的思绪又跑了起来,它们活泼得不像话,在他脑子里相互竞赛。有关案件的细节犹如早晨的雾霭,一瞬间就扩散得到处都是。

    但是通导器又响了,时山延像是早有预料,点开了它。

    “我刚接到局里的电话,”姜敛匆匆穿着鞋,打开家门,“他们在服务站查到了一个叫杨钰的女人,是个寡妇,平时在服务站接些清洁单子,跟‘准点清洁’合作过,她还有个儿子。一开始,信息数据库只显示她的个人资料,调查员根据那些资料发现她曾经被客户举报过,说她借工作之便出售客户家庭隐私,让客户被人勒索,后来查证勒索客户的人就是她儿子。调查员怀疑他们母子在联手做局,是敲诈犯,于是让‘珏’对她儿子程立新也进行信息搜索,‘珏’立刻发现这个程立新有很多不良记录。他半年前在刘鑫程看管的麻将馆里欠过大笔钱,还款账户也不是他自己的,是历建华的。他在焦炭厂干过活,有辆老式的货车。今早调查员在堤坝小区找到他,他正跟霍庆军的邻居待在一起,两个人曾经合伙给霍庆军打过威胁电话。”

    姜敛说到这里就停了,他不能让自己听起来在质疑晏君寻。

    便利店的玻璃外正好路过一个小丑,牵着群气球。他经过玻璃,又倒回来,冲玻璃内的晏君寻挤眉弄眼。其中一个气球忽然炸掉了,声音异常大,接着剩余气球都开始“嘭嘭嘭”地炸。小丑像是也没有料到,他吓得松开手,下意识抱住了头。

    “嘭!”

    这些声音类似密集的枪声,炸痛了晏君寻的耳膜,他脑袋里搭建的那些场景跟着瞬间碎掉了,无数碎片像镜片一样旋转,刘鑫程、历建华、霍庆军三个人的资料蚂蚁似的四处散开。

    便利店里的阿姨被惊动了,她站起身惊愕地看向玻璃外,手里的毛衣都掉在了地上。小丑头上冒出朵含苞待放的花,在他抱头时“啪”地打开,喷出红色的颜料,溅得满地都是。

    【来玩游戏吧】

    颜料里露出的打印字条被泡得猩红,挂在小丑蓬乱的假发间,像是宣战旗。

    晏君寻盯着小丑,听见黑板上书写的粉笔断掉了,在板面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通导器那头的姜敛被气球炸开的声音弄蒙了,提心吊胆地问,“发生了什么,君寻?”

    时山延落下食指,摁断了通话,他把用完的水杯精准地丢进门口的垃圾桶,手终于搭到了晏君寻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味道罩住晏君寻,沉声说:“放松。”

    小丑狼狈地捡着地上的气球碎片,抹着脸上的红颜料,冲玻璃内的两个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便利店的阿姨已经冲出去了,对着小丑一顿臭骂,小丑手足无措地赔笑。他的牙很白,龇在红色里格外显眼。

    晏君寻闭上眼睛,他觉得好吵。便利店里的电视剧声,外面的争吵声,还有脑袋里黑板的声音,这些都让他呼吸微促。

    “君寻要学会做游戏。”

    阿尔忒弥斯转过黑板,背后是瓢泼大雨。它指着黑板上的题,在黑暗侵袭前,日复一日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