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从国外回来的第一个工作是给一帮高中生做心理咨询,他收费不低,他们科室所有人都派出去了,每个学生五分钟,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现在的学校一般都有心理咨询室,但像槿信中学这种花大价钱给全T学生统一进行一次心理咨询的,不多。

    而槿信中学像秦未曦这样,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的学生,也不多。

    单看她完成的那份测试表,和其他学生交上来的没什么不同,分数可观,每一项都显示心理状态无异常,如果不是她看桌上沙漏的次数过于频繁,或许赵林就被她蒙混过关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对心理咨询师说谎。”

    秦未曦双手抱在x前,又看了眼沙漏,没说话。

    赵林把那张测试表往前推:“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吗?你现在就是。”

    “正常人做这张表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们选择答案要么选最大值,要么选中间值。而你的这份表,没有一个最大值,b如这种问你一天当中快乐的时间多不多这种问题,你选择的是b较多,你试图把自己的这份表做得不那么完美,不然会太假。”

    “从进来起你看沙漏的次数超过了十次,这五分钟对你来说很煎熬,你在紧张,紧张自己能不能在这五分钟里骗过我,并且这种紧张感,从你来T检的路上就存在了。”

    赵林扬了扬那份全是折痕的T检单:“这就是你紧张的证据。”

    他在她T检单最后一栏用钢笔批注,然后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半年前突然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我以为你已经没有了这方面的需要,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你和那时候一样,依然对心理咨询很抗拒。你可以选择其他的心理咨询师,但我一定是你的最佳选择。”

    秦未曦没接,扯过桌上那张皱巴巴的T检单,指了指沙漏:“五分钟到了,那你也听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定义别人是不是抑郁症、焦虑症。频繁看沙漏是因为我赶着吃午饭,高中生很忙的。叠纸只是我的一个小习惯,不是我紧张。至于你说的那张破表,连我自己都没注意我选了些什么答案。名片你自己收好,就算我真有心理问题,我的最佳选择一定不是你。”

    离开咨询室前,秦未曦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下课。她拿着那张T检单走在路上,下意识地又想叠,动作一顿,把那张T检单r0u成一团,往几步远的垃圾桶丢,纸团碰到边,弹开了,没进,滚到一双白sE球鞋旁边。

    秦未曦顺着那双球鞋往上看,他腿长,别人都需要改短的校服K子穿他身上刚好,外套脱了搭在一边肩上,背靠着旗台,浑身都是一GU懒散劲。天气很怪,明明刚才还是Y天,这会儿就钻出来了太yAn,yAn光柔和,伴随着微风,制服裙摆在她大腿上轻扫,有点痒。

    “帮我扔了。”秦未曦指地上那团纸,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陆昱则弯腰,捡起脚边的纸团,跟上她。T检表在手里展开,最先看的就是最后那一栏,漂亮的正楷字,末尾那个字被一滴晕开的黑墨遮住,不影响。

    焦虑症状明显。

    意外又不太意外的答案。

    经过垃圾桶,陆昱则替她把那张表扔进去,他落后她一步,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她校服衬衫衣领板正,脖子永远是挺着的,像一朵倔强的格桑花。

    她刚被乔莘南带回来那天,b现在还瘦。那会儿是冬天,除夕夜,滨城下着雪,树上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年味很浓。他和陆楚平坐餐桌前,面前的饭菜热了又热,大门一直没有动静。

    乔莘南八点去外边接了个电话,接完回来说有事要出去一趟,一去就是几小时,这期间没回一条消息,没接一个电话。大年三十,别人一家其乐融融地围着吃年夜饭,他们家盘子里的油都凝固了也没等着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