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之月,上弦之日,原本是一年岁终大祭之时,然而今年的安南百姓,却再也顾不上腊祭。

    喊杀声、惨叫声、痛呼声充斥在城墙内外,触目之处,尽是断肢残臂,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但城头上的明军和百姓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贼军是从今日辰时发起攻城的。

    没有试探,也没有佯攻,战斗甫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水贼和澧中蛮人举着赶制出来的粗陋云梯,呐喊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墙。

    唐珍也是早有防备,昨日便让县令虞坚征募了一千多名丁壮上城墙协助守城。

    否则仅凭一千名明军将士,分散开来每面城墙只有两百多人,哪怕明军兵甲再犀利、将士再勇猛,也抵挡不住如蚁群般一拥而上的贼寇。

    城内百姓对此也并无怨言,谁都清楚贼寇一旦破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正如蔡兴柏预料的那样,贼人们已经开始缺粮。

    事实上,他们的情况比蔡兴柏估计的还要严重。

    粮食只够两万人一日之用,今日若是攻不下安南,明日便要无粮可食。

    而以这些水贼的尿性,一旦攻城受挫并且无粮可食,他们绝对不会再留下来和首领们一起饿肚子。

    唯一的结果就是散伙。

    阴宏等贼首怕攻不下城池手下的水贼分崩离析,因此纷纷组织起督战队,驱赶着水贼们跟在澧中蛮人后面,向安南县城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强攻。

    而守城的唐珍也怕吓退了贼人。

    如果贼人们见破城无望,就此退兵并逃往其它地方,那他先前和蔡兴柏制定的“以安南为饵、全歼贼军于城下”的计划也必然随之破灭。

    所以在贼军攻城之时,守军既不能杀得太狠令其丧胆,又不能让贼人攻破城池。

    这个度要掌握好,非常考验主将临机决断的能力。

    唐珍身着全副甲胄站在城头,目光从垛口处延伸出去,冷冷地看着蜂拥而来的澧中蛮子和水贼。

    投石机旁的军士根据城楼上瞭望手挥舞的三角小旗,不断地报出敌军的距离,当贼人冲到一百步时,砲手们一手大喝砍断了投石机上的绳索,长臂猛地升起,数十枚泥弹呼啸而去。

    四架投石机轮流发射,天空中泥弹飞舞,看起来声势极为吓人,但给贼军造成的伤害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