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大营内燃起了火把,重新搭建起来的中军大帐内,吴明彻仍然心有余悸。

    若非韩端及时来援,这次又要吃一场大败仗,方才他命水军船舰来接应之时,便已经作好了逃回公安之后立即止奏章请罪的准备,谁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胜败之势便彻底颠倒过来。

    这韩伯正确实如他所说是员福将,此番担任游军军帅,不但解了中军之围,而且还擒了梁主萧岿,这两件都是大功,吴明彻盘算着奏章还是要写,不过不是请罪,而是请功。

    前往中军大帐的时候,韩端受到了将士们极大的礼遇,上到一军之主,下到普通士卒,无不口称将军向他俯身行礼。

    捧着头盔来到大帐外时,帐外吴明彻的部曲也向他拱手道:“韩将军,我家郎主说了,你来了不必禀报,自行入内即可。”

    “多谢。”韩端虽然表现得很是淡然,但心里却是非常受用,他迈步走进帐来,便见吴明彻笑吟吟地向他招手。

    “伯正,来,过来坐。”

    “末将拜见将军!”韩端却还是恭敬地作揖行礼,“末将甲胄在身,就不坐了。”

    “我倒是忘了你还未卸甲。”吴明彻关怀地问道:“方才鏖战激烈,伯正可曾受伤?”

    韩端回道:“未曾伤到,只是这甲胄密不透风,出了一身大汗,极不爽利。”

    “那我少说几句,好让你早些回去沐浴卸甲。”吴明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捉了梁主之后,可曾对他有过无礼?”

    “梁主虽为我所俘,但终究是一国之主,末将岂敢对他无礼,便连绳索也不曾加身。”韩端有些意外地问道:“将军为何会问起此事?”

    “正如你方才所言,萧岿终究是一国之主,况且……”吴明彻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转而又道:“我估计丞相也不会苛待于他,多半会封个闲散王爷,终老此生。”

    韩端大概能猜出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无非是以陈代梁之类的意思。陈霸先废梁建陈,有亏道义,因此吴明彻才估计陈顼不会杀萧岿。

    但韩端却不这样认为,陈顼并非善良之辈,当今天子陈伯宗以及其弟始兴王陈伯茂是他的亲侄子,同样照杀不误,何况一个西梁旧主。

    吴明彻接着说道:“明日天亮之后,我便将他送回都中,以免留在此地夜长梦多。”

    “末将倒是认为,将梁主留在此地,利大于弊。”韩端略作沉吟,“今日来袭之梁国马军虽折损了不少,但仍有半数以上逃脱,若任其在外,早晚得生出事来。”

    “将军可以梁主为饵,诱杀这一股梁国马军,此为其一,其二,明日天明之后,可将梁主押至城前,以乱城内军心民心,若有可能,还可让其出面招降城中将士。”

    吴明彻却道:“马军来去如风,驻营之处地势开阔,无险可守,以梁主为饵诱杀梁军之计虽好,就怕万一弄巧成拙。”

    “不过,让萧岿出面招降,明日倒可让其一试,若无成效,再将其送回都中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