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栀子(二)——心愿]

    如果问,这个房子里还有什麽东西没有变化,除了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就只有这个他生活了将近十五年的房间。

    但他对这个空间没有半分熟悉感,即使这里的一景一物,大到家俱、小到装饰,都是他从小看惯、用惯的东西,如今却像初来乍到,只觉陌生。

    也许是灯光太过鋥亮,彷佛一切无所遁形;又或许因为整个房间过於纤尘不染,时间的痕迹被人为抹去,不合常规;抑或者,自父亲离开後,他打从心底不再把这里视为「家」。

    可即便失去了往日的熟悉感,他也能在这个空间获得片刻的宁静;房门外的世界,每分每秒都是令人窒息的煎熬。

    镜子里的人既陌生又熟悉,没了眼镜的伪装,眸中的冷漠是一览无遗。

    刚要别上领带夹却发现,前襟处不知何时沾上了脏W,顿时明白那位nV子递花给自己的用意。

    ——b起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情,陌生人的微小善意反而更为可贵,也更教人动容。

    镜中人轻轻牵起唇角,露出一抹浮於表面的虚伪笑容。再好看的长相、再端庄的衣着,都掩藏不住镂骨铭心的厌恨和疲惫。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了?

    因为和那人长得相像,以至於连自己的面容都讨厌。

    他试着回想自己作为墨非定律的时候,那种自由自在、毫无顾忌的感觉,下秒,镜中之人自然而然扬起了一抹略显张狂的微笑。

    是了,就是这个感觉。

    都说「相由心生」,五官虽然还是那个五官,但这麽一笑,看着就和那人完全不一样。

    所以……也不是非得需要眼镜遮挡。他从口袋拿出摔坏的眼镜扔进垃圾桶里。

    ——他必须承认,自己虽然厌恨那个人,却从未想过置对方於Si地,只是一有机会就找她麻烦,折磨对方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踏出房门的那刻,彷佛迎来某种信号,一直被忽略的脚踝,忽然疼痛起来。

    很痛、很痛。

    已经是无法忽视的程度,却教他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意。

    ——既然缠绕的线团无法疏理,乾脆一刀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