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展被他这么一说,心中豁然,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还以为梅郁城是要避嫌,心中顿觉可惜——世间怕是再没人比花冷云更懂梅郁城的心思了,可她怎么就……

    “她不想留我,还是想赶我走。”花冷云笑得更开了点儿,白风展却觉凄凉:“她是怕你辛苦。”

    “我明白。”花冷云点点头:“我今天也把明白话交代给你,不过我不想你在我留在这里的时候,将这话告诉主帅。”

    白风展点了点头:“好。”

    “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寒彻她不会喜欢上我,她从来没有需要过我,都是我自己任性要留下,或许早晚有一天,我要离开她身边,可是在那之前,我只想用不惹她讨厌的方法护着她,对她好一点,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因为对她好,就要求她一定也要回报,那跟市井无赖强占民女有什么区别?”

    “话也不是这么说……”白风展被他这奇怪的比方说得一愣,花冷云也笑了:“我这个人,从小就崇拜英雄豪杰,你说主帅是不是英雄?”

    “自然是的。”白风展点点头,花冷云便拊掌一笑:“对啊,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想,我也不是个好色的登徒子,为何看到主帅就不过脑子地一直缠着她,直到来了营里,我才慢慢想清楚,我自小倾慕英雄,无论是我爹娘,舅舅这样的亲人,还是我师父,萧盟主那样的师长,但凡义薄云天,为着他人肯豁出去自己性命的,我都愿意亲近,愿意为他们豁命,可是我认识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像主帅这样,年纪轻轻就扛起背后数万人,甚至半壁河山的安危,她恨不得护着所有人,赶我走这件事,也是为了让我远离刀兵阵仗,可她这样就让我更无法割舍,还有她现在情形,也的确需要我护持,所以我现在定不会走。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之前种种所为都是错的,只会让她为难,其实我已经后悔了,如果一开始只是与她倾心结交,做一普通朋友,或许她还不会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说到这里,花冷云沉了沉,白风展有心要劝,却被他抬手止住:“但既然我现在想清楚了,就绝不会再无理纠缠于她,更不会再胡说八道损她清誉,我们曾经约定过待她身体无恙,我就会离开,我一定说到做到。”花冷云看着白风展,目光里是真诚更有落寞:“以后我可不会再这么娘唧唧地跟你多废话,总之克襄兄你记住,我花冷云喜欢梅郡主是一厢情愿,也绝不再纠缠,来得容易,去得也一定会洒脱,但在此之前,你们都别拦着我对她好。”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要是没分寸了你提点我就是。”

    白风展听了他这番话,发觉自己之前对花冷云的理解还是太浅了些,便仔细点了点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话,无论最后你是不是要离开,我都庆幸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也替主帅庆幸,不过我还有一句要告诉你,主帅她是不是心悦你我不知道,但我确定她绝对不讨厌你,还很喜欢你。”

    “那就好。”花冷云此时方才露出三分素日那种洒脱的笑容:“即使将来要分开,你也要记得有空去回雁峰找我喝酒。”

    “好。”白风展点点头:“对了,说起回雁峰,之前你出城练兵,三寨主和蓝前辈来了,说是替寨主给你带了东西,要在二寨主宣城的铺子里住一阵,这几日忙着善后狼群攻击的事情,忘了跟你讲,之前你的假也没放,不如今日便去吧,我会帮你记上休沐。”

    花冷云想了想便点头应了,回屋跟薛猛打了个招呼牵马提刀进了宣府城。

    回雁峰二寨主冷雁行的铺子坐落在宣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此时他本人并不在宣府,花冷云进了店往后院去,只见到了冷雁冲和蓝玖,见面还没说话行礼,冷雁冲一拳先打了过来。

    花冷云笑呵呵地躲了,冷雁冲也不是真心想打他,二人比划了几下冷雁冲就揪住花冷云的耳朵拽到了屋里,蓝玖看着好笑,倒了三杯茶,自己端了杯捂着手:“我说你们舅甥也是有意思,不见面就想,见了面就打,昨儿你三舅念叨了你一晚上,今儿来了又揍你。”

    “我念叨他就是为了揍他!”冷雁冲气哼哼地丢给花冷云一封信:“你娘自打你走了就愁眉苦脸的,你爹也好久没有笑模样了,这次真是玩儿出圈了你。”

    花冷云也沉了面色,却未辩驳也没认错,打开信笺细细读了,看上面的字迹心中一动,仔细想了想又没有挑明,只是开口埋怨:“我爹总是这样,为何我着意练了十几年最得意的功夫,他总是不让我用,又不是什么阴损的功夫,三舅你说为啥?”

    冷雁冲瞅了瞅他,敷衍开口:“我哪儿知道你爹是什么缘由,总之听他的没错,不然我们就把你揪回去。”他这么说着从屋角拿起一捆细布裹着四尺来长的东西扔给花冷云:“不是还有双枪嘛,还有弓箭,都是打仗的功夫,我看宣府卫下都未必有人能胜过你,说起来你要干就好好儿干,咱家军户出身,可还没正经出个将军……”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山匪倒是出了不少。”

    花冷云看了看他,勉强笑笑:“哪儿那么容易,宣同都司人才济济,我是到了这儿才明白,自己那点儿本事根本没有几斤几两,还将军呢,我还是抖起精神多杀几个北梁人吧。”

    他本就不是擅长藏心思的人,冷雁冲又是看着他长大的,立时就看出他像是有什么不痛快,当下也不再开玩笑,放柔了声音:“怎么了云儿,在营里挨欺负了?”

    “没有。”花冷云仔细擦拭着手上的双枪:“营里的人都很好,老相识就不提了,最近我嘴欠得罪了个四品将军,他却还要帮我请功,宣同铁骑里尽是坦荡君子。”

    “那你为啥闷闷不乐的。”冷雁冲敲了敲他脑壳,花冷云抬手试了试枪尖的锋刃:“我也不知道,或许杀几个北梁人就知道了……诶这枪好像是大舅的手法……”花冷云顾左右而言他,成功地将冷雁冲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双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