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倾国回到小花厅,也闹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失礼就跑了,都没问刚刚那位家将的姓名,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不过萍水相逢随便聊两句,问了反倒唐突,又感慨裴家不愧是功勋第一大家,一个家将都有如此身手。

    裴暄回到书房,不多时就有侍从来回报,说冷大夫已经到了,是否要将诊金和谢礼送过去。裴暄问过看诊还未结束,略一犹豫道:“不急,稍后请她到小花厅,我亲自谢过再奉诊金。”

    侍从听得一愣,心说这冷大夫是有多大面子,能得自家侯爷亲自道谢,不过想到事关老太君身体,也就明白了,赶快下去安排。

    却说冷倾城被自家姐姐撇在租船的商行里,倒也没觉得无聊,她虽然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毕竟是回雁峰上的人,周身气派不输京城佳丽,兼之容貌一流,让那小伙计心里认定此为姑娘非富即贵,不但手脚麻利地奉上清茶小点,更将最好的一些游船图册都拿来给她挑选,冷倾城慢慢翻着,终是看中了一条,叫了小二来付定金时,却见他脸色一苦:“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这条游船已经被那位公子定了……”他回身指指柜台那里一名身着文生衣服的年轻男子,一脸抱歉:“就比您早一小会儿。”小二掐着小指头说道:“对不住,小的再给姑娘拿图册来,我们的好船还多着了。”

    冷倾城虽不想为难小二,到底还是有些失望,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怎么做生意的,一条船还能给两人挑吗,我就喜欢那船上雕刻的牡丹花,你们也还有第二条吗?”她声音略有些大,便引得刚刚订了船的那人侧目,冷倾城自忖失态,赶快起身对那人行礼微笑:“小女子不是冲先生,先生自便就是。”

    那人却面带微笑溜达过来,冷倾城眼尖,一眼就看到他虽然衣着普通,腰带却是上好的革带,上缀黄金宝相花带钑,竟是个二三品的官!

    冷倾城虽不怕官,却也不想惹麻烦,一时有些局促,那人却笑着将号牌递上:“姑娘不必为难,在下只是为家中祖母定游船,老人家喜宽敞,对花色却无偏好,这船可让给姑娘,我再选一条便是。”

    看面前之人双目如星,一脸谦和,冷倾城一时更觉自己刁蛮,心中好生别扭,赶快匆匆行礼:“先生不必如此,这买卖本就有先来后到,是小女子不讲道理了,哪敢愧领,我再挑一条便是了。”说完也不再抬头,看着面前号牌上天青色的流苏尴尬地发呆,盼着那人赶快将号牌收回去。

    小二刚刚生怕俩人吵起来,眼下他们各自谦让,小二松了口气,赶快殷勤地抱了一堆图册给冷倾城选,倒是解了冷倾城的尴尬,她便埋首于图册间,不再看那人,那人也不多推拒,拿着号牌再施礼道:“那在下就多谢姑娘相让,暂别。”

    冷倾城匆匆还礼,看着那青衣男子离开的背影,难免腹诽:什么叫暂别,难不成还能遇到!

    其实人家说的不过是大周常用的客套话,就跟江湖上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样,冷倾城却听着好不自在。

    终于又选定了一条游船,冷倾城付了定金,预定了船下水的码头,便出了铺子回济生堂,到了门口正看到一帮小伙计从冷倾国的马上往下卸东西。冷倾城好奇心起,一路跟过去,却见冷倾国将诊金和一些布匹首饰都送到了柜上,心说自家这个姐姐还是老样子,对这些财帛之物完全不上心,还好她是在二叔医馆坐堂,肥水不流外人田。

    冷倾国转头看是自家妹妹,笑着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些都是今日去的主家给的谢礼,我看这个簪子是你喜欢的花色,就给你留下了。”

    冷倾城打开一看,正是一支琉璃料器烧蓝的牡丹花金簪子,其精致远胜市面上大首饰铺子那些,顿时爱不释手,直接就插在了发鬓上:“多谢姐姐~”

    姊妹二人进屋落座吃茶,说起订船的事情,冷倾城神秘兮兮地开口:“姐,今儿我在订船的铺子里见到一个大官儿呢!”

    冷倾国眉梢一挑,心说我今天还见了个一品侯爷呢,却是顺着她话笑道:“哦,多大的官儿?”

    “最起码三品。”冷倾城笑嘻嘻的:“不过京城的官儿比地方上那些知府架子还要小些,今日这官儿还差点把定好的船让给我,从来只见官与民争,还没见过这样的。”

    冷倾国也没多在意,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发顶:“这么没见识呢,外祖父还是王爷呢,什么官还能越过他老人家去。”

    冷倾城笑了笑:“也是,不过那个官挺年轻的,看着不像是能做到那么大的岁数,看来这京里的确是大官儿多。”

    姐妹俩嘻嘻哈哈一阵也就把这事儿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兴致勃勃地说起后日一起乘船同游通惠河的事情,冷倾城又问花冷云能不能来,冷倾国摇摇头道:“他有差事在身的,大略是要在梅郡主的船上吧,不过我听说这上巳游河不分官民,只要不冲撞了皇家宝船,就是与官船接弦也是无碍的,到时候咱们可以离近一点,看看小云儿穿官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