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它被妥善地过了塑,时常贴在这个男人的身躯放置着。

    戚文权摩挲着粗糙的大手:“老傅比较死心眼,人家都劝他在这边重新成个家。可他说自己对不起家里的妻子,念叨着家里有老婆孩子在等着他,坚决不肯在这边成家。他的粮饷除了必须用的,其他的全部攒了起来,说要带回家,要给家里人起个房子,要给妻子备上五金让她风风光光的。”

    49年入台的军队近百万人,有很多人忍受不了孤寂,重新娶妻生子。但也有很多人,挂念着家里的亲人,一直没有成家,终身独自一人。

    很多年轻的士兵,被裹着到了宝岛,几年后陆续离开部队,自力更生。

    他们大多数出生在农村,自小家境贫困,不识几个字。在国难中长大,在颠簸流离中求生存,少年时被迫从军,不想却被裹到了异地,成了政治的牺牲者,成了永远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

    他们因为是外省人,不懂闽南语,又缺乏必要的谋生技能,所以经常受歧视,大多数终身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他们大多数从事一些低端职业,或是种地,或是打渔为生,或者劈山修路。

    他们为了生产,吃尽了苦头。宝岛横贯中央山脉的主干道,就是这些退伍老兵,一步一步趟出来,一点一点用血泪开凿而成。

    戚文权低沉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两个哥哥孩子多负担重,我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18岁参了军。本想着25岁前就回家侍奉父母,没想到却在千里之外的宝岛一间庙宇里面过了我的25岁生日,再也没有见过父母的面。我在这边有了儿子,每当我看见我儿子的脸,我就在想,如果我母亲看见了我儿子,她会说些什么呢。你们不知道,有些时候,我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他抬头看向北边,仿佛在看遥不可及的家:“我梦见我终于回到了家,我的母亲早已白发苍苍,腰背弯得就像我记忆中的奶奶那样。我扑通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脚,嚎啕大哭。她却拍着我背,气愤极了,大声呵斥我说,你真能玩啊,一下就玩了20年啊!可是我一低头,却发现我自己也已经是脚步蹒跚,行将就木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那他的梦其实就是他们的将来。

    厅里的成年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金毓易的儿女,被气氛影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文岚组织了一下措词:“说实话,我年小力弱,做不了什么。但,带几封家书回去,我还是能够做到的。不如两位留下详细地址,写好书信后交给我表叔公,我明天再过来一趟。只是,因为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可能没有办法能够那么快把信件转交过去,更不可能马上给你们回信。这点,希望你们体谅。”

    “没问题,当然没有问题。只要能帮我把信带回去,你们一家人就是我的大恩人。”戚文权和傅仁茂异口同声说道。

    金毓易插了一句:“文岚,你说家里那边粮食紧缺,那么我们能不能多带钱回去?”

    文岚连忙摇头:“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钱少了帮补了什么,钱多了说不清楚,后面麻烦事更多。再说,你们的钱,在我们那根本用不了。”

    说到这,文岚忽然灵光一现:“这样吧,如果你们要帮忙带点东西的话,那么黄金可能是是最适合的,但是绝对不能多。我带回去之后,可以直接帮你们换成人民币,或者直接把黄金交给你们家里人也可以。”

    戚文权和傅仁茂对视一眼:“我们家里人是农村人,拿着黄金,估计也没有地方换去。还是麻烦你们帮忙换成钱吧,这样一来,他们用起来也比较方便。”

    文岚想了想,又加上一条:“黄金重,你们千万别准备太多了,我们两边的计价不一样,多了不方便。另外,家里那边缺粮食,如果你们真的想帮忙,可以托人在香港、澳大利亚或者其他地方买了粮食,然后直接捐回国。不求数量多少,能帮一点是一点,能运多一点粮食就运多一点。这样,虽然不能直接分到你们家里人手上,但好歹也能帮其他同胞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