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县始建于东汉,汉末三国征战群雄逐鹿时为江夏太守黄祖盘踞之地。此处乃汉水入长江的水口,汉水经龟山之南入长江,一如青龙黄龙在此交汇。因其地处南北要津

    ,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所在。自大隋一统之后,也曾新筑城池屯扎重兵。只是自大业天子征辽东惹得天下大乱,国势大不如前,于汉阳的防卫便大不如前。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汉阳原驻鹰扬精锐

    又被调去拱卫江都,防务更加松弛。官府只能控制城池,城外就成了绿林强人的天下。位于水面上的鹦鹉洲曾因三国名士祢衡所著“锵锵戛金玉,句句欲飞鸣”的《鹦鹉赋》而得名,后又多有名士“藏船鹦鹉之洲”纵观大江景色,乃是汉阳城外一处名胜。只是

    战乱一起,诗文风雅敌不得刀枪金戈,这赏玩风景之地现如今变成了藏兵所在。鹦鹉洲占地甚广可藏兵万人,且位于江上四面环水,易守易走而不易攻伐,乃是盗贼理想的藏身之所。短短数年时光内,这鹦鹉洲也数易其主,盗贼成群结队白日火并,

    官兵不闻不问只当看不到,坐视其以斗蛊的方式决出新主。

    几番厮杀下来,脱颖而出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鹦鹉洲上的水匪,已然不是走投无路的饥民或是铤而走险的盗匪可比。单是从其安营扎寨,就可知非同寻常。洲上再没有大旗或是寨堡,也不会有喽罗公然驾船巡哨。如果乘船从鹦鹉洲旁经过走马观花,只能看见绿树芳草,仿佛这里还是太平世界,不会惹人怀疑。只有舍舟登陆

    从如同迷宫一般的丛林环抱中穿行而过,才能发现其巢穴所在。

    这伙盗匪的房屋并不高大,而是因地制宜,借树木、荒草乃至土丘隐藏。除非走近观看,否则绝对发现不了这些房舍,也就发现不了藏身于房舍之内的贼寇。不同于寻常的江湖盗贼,现如今盘踞鹦鹉洲的这支人马平日很少出手抢夺,也不会主动去骚扰百姓,甚至有很多百姓不知道鹦鹉洲上还有这么一支人马存在。只有那些不知死活的盗匪试图把这里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时,才会发现自己惹上的是何等强敌。偶尔出手便不是小打小闹,往往袭击朝廷经制官兵夺取辎重,再不就是攻打县府抢夺

    钱粮。甚至有人发现这支水寇在岛上藏了一艘五牙战船,单是这一艘战船的战力,已经凌驾于汉阳水军之上,其实力可见一斑。虽说天下大乱盗匪丛生,但是拥有战船的水寇终究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朝廷正军都少有的五牙战船到了盗贼手里,这所谓“盗贼”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本地县令也意识到

    这所谓水寇背后必然有世家门阀支持,盗贼之中更不乏骁勇善战的悍卒,其战力尚在水师官兵之上,非自己所能敌。去岁新上任功曹想借保卫江都扫荡盗贼之机,调郡兵诛灭这伙盗匪。可是数千郡兵在鹦鹉洲找了数日根本未曾发现半个人影只好原路返回,坚持剿贼的功曹随后又受了严惩。这背后有多少人通风报信暗中掣肘乃是一笔糊涂账,经此事也可看出盗贼背后之人势力不小,地方官更不想找麻烦,索性听之任之与盗贼两不相犯,由着他们逍遥自

    在。从外面看去这隐匿于林木之间的简易村落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仿佛是个无人生活的荒村。可若是有人试图靠近,草丛、石后又或是树上不知几时就会冒出几杆长矛、探出

    几张弓,再不就是有人悄无声息地钻出来扭断冒失鬼的脖子。整个村落实际是按着军营的布局结合地势修成,中军营帐位置,乃是一间大木屋。于军中乃是三军司命所在,于匪巢便是头领居处。不过这头目颇有些寒酸气,其居住饮

    食比之部下无甚区别,甚至还有所不如。房间里没什么像样陈设,一张破案几上放着几只粗碗,劣质村酿的酒气充满整个房间,混着汗臭和体味,熏得人直欲作呕。不过房间里几条赤膊大汉对这等味道早已习惯

    ,根本不当一回事,依旧边喝酒边交谈毫不在意。

    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喝了一口酒问道:“李大,这次的事你说我们该不该做?”那被称为李大的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身材不算高但是生得极为壮实,脸上满是水锈色,一看就知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布衫,露出里面古铜

    色的肌肤。一双环眼凶光四射,一看就知不是良善。他看了一眼虬髯男子并未说话,而是自己喝了一口酒,又看向其他人。见所有人的神色都差不多他才说道:“这是不是该不该,是只能做。咱们凭啥能活到今天?是因为大家的武艺天下无敌?还是因为老天爷格外爱看咱们,不忍心勾走我们的魂魄?能活到现在的没一个傻子,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不用我多说吧?且不说以前的事,就说去岁我们寨子没有进项,眼看着冬天就要冻死一批人,是谁送了粮食过来救急?再有上次官兵要来剿咱们,是谁给咱们通风报信,又给咱们安排地方藏身?这许多人马又是哪

    来的?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短,亏欠了这么大的恩惠,现在人家让咱做点事哪能推三阻四?”虬髯男子道:“李大,话不能那么说。他们是对咱不薄,可是咱对他们也不错啊。这两年咱们开了那许多府库,可还是穷光蛋,还不是都便宜了他们?就连打哪个城池夺哪

    个仓库杀哪个人都是他们说了算。别的不说,就光是杀人……”

    “行了!”李姓的男子一拍案几,震得满桌子杯碗跳跃,把其他几人都吓得不敢说话。李大那双环眼扫视众人,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焰。“咱们做得是什么勾当自己心里没点数?若是不能杀人,还养咱们做甚?杀几个人也值得念叨个没完,你到底是个爷们还是个小娘?再说了人家是什么来头,大家心里也有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在人家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能做事,人家给咱几口肉吃,若是不能做事,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了咱们的命!也不想想,现在外面还有几

    个是自己的兄弟?又有多少是人家的人?”说到最后一句时,这头目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了去。其他人也不敢开口,面面相觑不发一言。那虬髯汉子懦懦道:“李大这话倒是不差,可是也要分个事情么。这次要动的可是唐国公的人,又是大名鼎鼎的乐郎君,这人的名号从北传到南,连我都听过,绝不是个好相与的。鱼俱罗何等手段,在他手下都丧了性命,我们这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