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轮椅停下,因为坐与站带来的高度差,纪潮生不得不微微仰着头和对方交谈,鼻梁上那副平光的方框眼镜在夕阳的余光下反着光,眼尾的小痣被光吞没了踪迹。

    “又回家陪弟弟?”

    “嗯,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纪老师可真是个好哥哥。”

    “我有个老同学,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改天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他业界口碑还不错。”

    “那就先谢谢王老师了。”

    “没事,我也挺喜欢你弟的。”

    轮椅继续往前,同属于数学学院的王教授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看着对方坐着轮椅也依旧挺拔的背影,目光怜爱,有点惋惜:“哎,多优秀的孩子,可惜。”

    纪潮生听到那句可惜,没有回头,推了推滑到鼻头的眼镜,拂去落在膝头的一片蜷曲的落叶,沉默着向前,操纵着轮椅停在一家花店面前。

    花店里头正在剪枝的男人显然与对方相熟,听到轮椅轱辘的声音,推开门帮对方把轮椅摆正一点,以免挡到来往的行人:“纪老师,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麻烦了。”

    偏着头微微阖首感谢对方的帮助,接过那束新鲜带着水珠的玫瑰,不多不少四支,这是纪潮生带有仪式感的习惯。

    玫瑰的刺没有剪去,花瓣饱满,开得正盛,纪潮生把它搁在大腿上,沾了水的面料一角颜色变得深,男人思索一下,折返回去:“纪老师等我一下。”

    一张边角料大小的牛皮纸显然已经不适合作为包装,但是垫在玫瑰下头防止湿漉漉的水珠滴下沾湿衣服倒是十分合适。

    “谢谢。”教授笑起来的时候会带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只在左边有一个,并不符合数学家常规追求的对称美。

    “纪老师再见。”

    带着玫瑰回家的纪潮生需要穿过一个小型公园,他拒绝接受学校的房子,自己在大学附近的居民区买下来一栋小别墅,百来平的三层小洋房,带个储物的地下室,住着他与弟弟,亲弟弟纪汀,两个人,刚刚好。

    “纪汀,我回来了。”

    雕花的电动铁门缓缓开启,在这里说话,别墅里头听不见半点声音,可纪潮生依旧执着。

    轮椅碾过平坦的石子路,小院的景观设计出自纪潮生之手,正对着的防盗门安的是指纹锁,头顶上方的监控探头黑黝黝的,对着的不是外面,而是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