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翠垂着头,搅动着面前泛着苦香的黑咖啡,大口灌下一口,这才抬头,带着些诡异地笑出声:“你真的知道你弟弟,纪汀,是什么样的人吗?”

    纪潮生只觉得可笑,自己的弟弟自己还不了解吗?两人近乎光与影的关系,相伴而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他是属于自己的,最为完美的藏品。

    可是面上仍是极有耐心地笑着,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不曾了解”的弟弟,到底是幅什么可怕模样。

    “他——是个好演员呢。”

    另一边的纪汀哪怕无人在家,也因为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还要保持着失忆的样子,却已经开始不住地看着时间,往常这个点,哥哥早已经到家,可今日外头还没有个影子,有事耽搁?还是说,一些讨人厌的苍蝇又冒出来了?

    耳边环绕着一只恼人的苍蝇,纪汀死盯着那盘旋的蚊虫,耐心等待着,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手心便留下个不幸尸骸。

    厌恶地将手来回洗了三遍,擦干手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哥哥的洁癖传染,若是换作往常,这点血迹,自己都是清水冲过便了事。

    脚下的铁链拖在后头,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纪汀在三楼走廊上,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最终还是下楼去,纪潮生对他的防备已经全部卸下,自己在哥哥眼中只是个单纯无害的弟弟,这是事实,毕竟纪汀自己也坚信,自己永远不会伤害哥哥。

    三楼的铁门许久没有彻底上锁,只是虚掩着,外人看来依旧是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不过纪汀的活动范围也只是扩大到二楼,并且二楼的窗户多半封死的,唯一一扇正对着外头的监控,一旦有异动,纪潮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纪汀看着那个黑夜中闪着红点的小眼睛,换上一幅烂漫的孩童模样,蹦跶着进了房间,钻衣柜钻床底,自娱自乐幻想着一场探险。

    实际上耳朵却是朝着外头,床底下黑暗,纪汀从身上摸出一部手机,是他火灾过后没多久就缠着纪潮生要来的模型机。

    不过现在它早已不是一部模型机,一个螺丝一个芯片,纪汀将其在这几年中改造出一些有趣的功能,比如现在,纪汀的手指碰到那个塑料的按键,黑色的屏幕便出现个闪烁的红点,正在缓慢地移动,而就在红点到达另一蓝点的时候,纪潮生的轮椅碾上门口小路的声音响起,纪汀将那模型机收回去,从床底钻出,飞奔向窗口,隔着栏杆同哥哥打招呼:“哥!”

    今日的纪潮生有些不一样,可纪汀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能暗中反思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演技亦或其他?

    轮椅上的纪潮生看着隔着楼梯栏杆往下望的纪汀,想同往常一样露出个轻松点的笑,脑中却不自觉地响起叶文翠的声音。

    “你弟也喜欢你,不过他应该藏得比你好,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很高兴吧?两情相悦,多好。当初我爸那事和你有关,我猜出来的,不过纪汀也有份,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喜欢我也是装的,他就是个天生的演员。你最好回去看看家里那位是不是真的失忆,毕竟他是否欺骗你,你也看不出来不是吗?”

    “我也要感谢你,把我从纪汀身边赶开,不然哪天我被他吃了都不知道。”

    “看你表情,不意外?也是,你和你弟都不是正常人,这次算我多事,后会无期。”

    看见对方毫无反应,叶文翠手中的咖啡杯轻微颤抖着,她也不知道今日的自己为何多管闲事,这事还是纪家两兄弟的家事,看着两个变态两情相悦捆绑在一起,免去祸害其他人,自己不是应该开心吗?或许是她恶意的报复,虽然这报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力,不过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可彼时面无表情的纪潮生却是在回家的路上不住地敲着膝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几次都差点撞到行人,不过对方看他腿脚不便,也并未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