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繁杂纷乱的声音闯进耳蜗,她意识到这书房内的人好像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梁上的铜铃晃动,牵扯着那十多个铜铃齐响,房内的声音骤然间停了下来。

    眉眼温和的男人打开了房门,他身着单薄的衣裳,完全不觉得冷似的,即使隔了一段距离,碧桃也能够看清楚那衣服底下盘曲交结的肌肉,隐藏着豹一样矫健凶狠的力量。

    是镇峨王的客人,碧桃认识,她在府内见过几次,却不知晓他叫什么名字。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她屈膝行礼,视线微微一抬,越过了面前的男人,看向房中那个正坐在桌案前,眉头皱起,阖着眼去揉太阳穴的镇峨王。

    张双璧经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许镇峨王的想法是他们这些百姓永远也无zj法理解的。

    他们刚刚吵了一架吗?碧桃暗暗想到,她只听见了零星的字眼,比如,“你们明明就知道”,“让他孤身一人”,还zj能为力”,诸如此类的话。

    她鲜少见到镇峨王发怒的模样,挑着这个时候过来告别,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是碧桃来不及退缩了,张双璧已经看见了她,脸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摆手示意她进来说话——她庆幸自己原本是少小姐的贴身侍女,张双璧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记住了她。

    碧桃将那些在心里斟酌了一遍又一遍的措辞说了出来。

    无zj非是辞别,用的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的理由,可张双璧并没有拆穿。

    清俊寡言的白衣男人认真听完了,双手交叠在膝上,思索片刻,问出一句没来由的话:“不是因为在我府中受了什么委屈才离开的吧?”

    和她之前在侍女那里听到的话很相似,碧桃略微吃惊,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的。”她强捺住内心zj的疑惑,终究没有敢问出口,“是我自己决定要离开。”

    于是张双璧无声地点点头,没有阻拦,寒暄的话不多说,只祝她返乡的路上平安无zj虞。

    然后,是紧挨着书房的闺阁,向来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张妁与她夫君就住在那里。

    他们好像是分房住的,鲜少住在一起,王府的下人虽然都不是喜欢嚼舌根的,却还是不免对他们二人的关系产生好奇心zj,毕竟,一个是王府小姐,一个是商贾世家的二公子,这婚约多半也不是张双璧牵的线,镇峨和皇城相隔甚远,他应该是不愿意将女儿嫁得那么远的。

    琶音响起,如潺潺的溪水流淌,就从亭中传来,碧桃循声而至,果然,一身浅青的张妁就坐在亭中,眉眼低垂,朱唇微启,轻轻地哼唱,细白的手指缓缓捻动琴弦,时缓时急,碧桃不通音律,只听得出来好像是首大漠深处的歌谣,有种风沙扑面的雄厚悲壮感。

    贾家二公子贾昭坐在一旁,隔了几步的距离,一言不发地看着张妁,眼中有含蓄温和的笑意,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听完这首曲子罢了。

    张妁的手掌按在琴弦上,将还zj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