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拂袖离去,又顾及着自己作为正道渡人济世之人的身份,只得又温声添了句不甚明显的风凉话,“您的紫檀壶,不是在几年前送交给贾陵昌的小妾了么?”

    这才堵着一口气,面色不善地离开了。

    于是这回贾陵昌递了信函过来邀请聂家去自家三儿子娶妻的宴席,聂迟本来见着贾陵昌就心虚,又因错怪了聂秋而惭愧不已,便硬着头皮忽视了亲儿子亲女儿的请求,把那封镀了金、象征了贾家的信函交由了聂秋,让他以聂家养子的身份出席。

    聂秋正要从怀中取出信函,那小厮却还没见到信物就侧身让他进去了。

    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聂秋旁若无人地缓步走了进来后,众人才像恍然大悟般继续吃喝玩闹,然而视线却忍不住频频地往他身上打量。

    一时间形形色色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聂秋身上,他早已习惯了成为众人的中心,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然而今日却有道目光令他感到了些许不同。

    聂秋顺着那道目光,抬起眼睛勾着眼角望过去,便看见了一个瞧着天真无邪的少年正向这边张望,又苦于人群重重叠叠地围在他周围,只好踮起脚勉强伸着脖子想看得更清楚。

    他心中觉得好笑,刚准备移步走过去的时候,却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聂秋见到此人后,眉头一挑便又停了脚步,轻飘飘地向那边望了一眼就离开了。

    揽云峰的二弟子杨晟。

    要说聂秋此生最厌恶的人,大抵就是嘴碎的那一类。

    而杨晟偏偏又是嘴碎之人里的翘楚,自视清高倒算了,实力还不强,和聂秋打过一架后便跟他结了梁子,与他对视的时候眼里的不屑鄙夷跟青天白日里的浮云似的明显。

    瞧那副模样,大抵又是在说些他的某些传言了。

    聂秋终于走到了最前面的一桌宴席,那张桌子边坐着的都是各大门派的老前辈,要么就是鼎鼎有名的经商之家,或是在朝从政的文武官员,见他走过来之后神色微变,倒也没有说什么,纷纷举杯向他打了个招呼。

    喊的是,聂秋,聂弟,或是聂四。

    他那渡人济世的名头虽为人津津乐道,但各门派却觉得夸大其词了,而经商之人对此名号不屑一顾,那些官员则认为辱没了当今圣上的名号。所以聂秋虽然地位不低,与这些人同桌而不会被觉得自傲,但与之论事交谈时却显得颇为尴尬,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话来。

    聂秋却落了个清闲,加入他们的胡吹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敛眸呷了口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贾家是商贾之家,既不属于正道也不属于魔教,黑白俱沾,在外的名声倒不差,但明理人都知道他们与魔教的关系也极为密切,聂秋只是微微一扫便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以坐在角落的那桌为甚,要么蒙了层黑纱,要么戴了层面具,或垂头或低声交谈,看起来颇为不起眼,但对于聂秋来说却是个个能念得出名字——无他,他作为正道表率,与魔教交手的时间太多了,魔教里有一定地位的人都在他这儿混了个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