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当知道我们的来意。”方岐生道。

    村长这才开口说了话,声音嘶哑又低沉,好似锯木声,令人浑身不舒服。

    他说:“能活过一晚,那就说明你们不是愚钝之辈。”

    “这村子里来的,想要解决此事的各路大侠数不胜数,都被她吞吃了去。”老人将烛灯放远了些,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那缓缓摇曳的烛火,“既然知道凶多吉少,为何不趁此机会离开?”

    方岐生双手抱胸,说道:“既然知道受困于此,让我们一试又何妨?”

    老人这才将视线移到方岐生的身上,神色复杂地打量他几眼,“你们不该问我。”

    他说完后,又将视线放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远方,完全忘记了面前还有两个人。

    聂秋此时走上前来,问道:“老人家,你在这村子里生活多久了?”

    “世代居住于此。”老人喃喃道。

    “那你可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缺了右眼,左眼下方有一颗痣。”聂秋见老人在烛光下的脸色愈发惊疑不定,便知道这女子还与他关系不浅,又添了一句,“肯定是见过的吧?”

    这是那时在浮出水面的最后一刻,聂秋回头看见的那张脸。

    “那女子如今正沉在村口那条小溪的水底……”

    聂秋脸上一旦不笑了,便显出了些不近人情的冷然,他继续说道:“她死了。”

    短暂的沉默后,村长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扣在木桌边缘处,半晌才低声说了句什么。

    聂秋没听清,方岐生离得近,自然是听清了他的话,当即便皱起了眉头,反手已是握住了景明剑,剑芒隐隐乍现,已然是被他抽出了几寸。

    此时,那张木桌忽然被村长掀翻在地,烛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灯芯沾了湿润的地面后便马上熄了,一时间草屋内只剩了老人剧烈的喘息声,那股声音不似从胸腔里发出的,倒像是阴雨天时的阵阵雷鸣,凶狠地低声咆哮着,最终组成了完整的三个字,“滚出去!”

    聂秋和方岐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聂秋自然是预料到了他的这种反应,而方岐生却是一反常态地拔剑,劈裂了那张木桌,低声骂了句话,便拉过聂秋转身离开了。

    方岐生谈不上是肆意妄为的性子,又身兼魔教教主的身份,他做事之前自然是深思熟虑过——聂秋除了上一世方岐生要在武林大会上杀温展行之外,从没见过他真正动怒。

    他想得周全,在方岐生拉过他的时候便一声不吭,并未打断方岐生这突如其来的怒气。

    劈成了几瓣的木桌被老人阴着脸扔到了一旁,发出了几声巨响,聂秋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便没有错过那老得像根竹竿的村长,在最后悄悄地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即他的手滑下,顺势指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