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沈长史别院。

    火把烧红了半边天空,喊杀声已经追到了门外,沈白洛咬牙抽出腰间长剑,将沈青葙推出后窗,厉声道:“走!”

    “哥哥,”他的幼妹沈青葙穿着他的长衫,宽大的衣襟掩着身形,颤抖着手指去拉他的衣袖,“我们一起走!”

    “痴儿,”沈白洛惨笑着,沾血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你定过亲,是韦家的人,沈家的罪过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去长安找姑丈,若是能救,就尽力一救,救不得,你顾着自己就行,快走!”

    咣一声响,房门被一脚踢开,持刀的武侯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一叠声叫道:

    “拿住沈白洛!”

    “敢有顽抗,格杀勿论!”

    沈白洛最后看了眼妹妹,松手关窗,仗剑挡在窗前。

    沈青葙在坠落的瞬间,看见沈白洛嘴唇嚅动,无声地叫她的名字:“葙儿……”

    紧跟着,噗一声,一把刀捅进沈白洛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沈青葙眼前一黑,两脚却在这时踩到了松软的土地。

    她落在别院的后山墙外,身后是密密的松林,喊杀声被松涛隔断,突然间变得遥不可及。

    昏晕的感觉袭来,沈青葙泪眼模糊地抠住树干,粗糙的树皮刺破娇嫩的肌肤,痛楚压倒晕眩,这才勉强站住。

    她不能倒下,爷娘都被卷进贪墨案下了死狱,哥哥拼死才救出她,她不能倒在这里!

    她得立刻进京去找姑丈,户部郎中韦需,还有她自幼定亲的表哥,韦策,她得去求他们,帮阿耶伸冤。

    沈青葙咬着牙,高一脚低一脚地向松林边缘跑去。

    “小娘子!”白皮松后面突然蹿出个娇小的人影,哭泣着挡在她身前,“是奴,奴刚从狗洞里逃出来的!”

    她的贴身丫鬟阿婵。沈青葙不敢停步,看着前面似乎永远望不到头的松树林,哽着嗓子催促:“快走!”

    暗夜里,两个人踩着厚厚的松针,跌跌撞撞往前跑着。

    却没发现,松林深处,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一条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