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芸芸众生要遭遇的无数艰难苦恨,她的痛看不见、摸不着,连向人哭诉都显得无比矫情。

    被幽闭在东宫的第一年,她时而冷静沉默,时而偏激躁狂。

    像个脆弱的疯子,身体里藏着两个不同的自己,反复将三魂七魄往不同的方向撕扯。

    再不知为何而活,又不甘心就此去死。

    后来每每想起那段日子,李凤鸣就不得不承认:哪怕没有发生任何变故,她最终能顺利登基,最多也就是个无功无过的平庸帝王罢了。

    因为那一年里的李凤鸣,太让人失望。

    迷茫,狂乱,狼狈,举止失据,完全没有一国储君遇事该有的从容镇定、举重若轻。

    几乎花了整年时间才从魔障中挣脱,逐渐清醒平静,开始盘算手中仅剩的筹码,开始设想余生可以活成另一种模样。

    那之后,她甚至有些理解父母在事发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她。

    大概是早就看穿她骨子里不过是个平凡人,真正遇事时轻易就会被情感左右,狠不起来,又放不下去。

    这样的性子,实在很难成就惊世功业。

    她想,萧明彻最终也会看穿这点。

    她这个人,是有那么些小聪明,有那么些小伎俩,在萧明彻举步维艰时能助一臂之力。

    但若他有了机会再进一步,那点小聪明小伎俩就再不会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李凤鸣罢了,很容易被替代的。到了必须权衡利弊的关键时刻,舍了也就舍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被谁抉择取舍。

    翌日下午,李凤鸣与辛茴躲在淮王府后花园的假山后看闲书。

    她背靠假山席地而坐,吊儿郎当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将膝上那本《桃金娘传》翻到最后一页。

    辛茴蹲在她身旁,不解挠头:“这本书,殿下不是早就看完了么?今日怎么

    又让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