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煊并非皇后亲生的孩子,他是皇后养子,生母是孝仁静仪皇后。

    孝仁静仪皇后才貌双绝,一度名动长安,只可惜身子骨儿虚。十四年前,池煊六岁,孝仁静仪皇后重病不治,带着遗憾撒手人寰。

    皇上和孝仁静仪皇后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孝仁静仪皇后去世后,他抱着池煊难过了好一段时间,每逢夜深人静都偷偷垂泪。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后。在群臣进谏下,他立刘氏女为新后,并把池煊交给新后养育。

    刘皇后膝下唯有一女,好在她性子好,又负责养育太子,皇上比较看重她,后宫中的妃嫔也服她管教。

    皇后鲜少到东宫来,池煊心里隐约能猜到她此番来东宫的原因——八成是劝说他去出席国公府嫡长孙周岁宴的。

    果然,说了几茬寒暄话,皇后终于把话题扯到此事上。

    “煊儿,本宫虽不是你的生母,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新韵身上花费的心思都没你多。”

    新韵既是皇后所生的新韵公主。

    皇后温柔注视着池煊,语重心长道:“你同你父皇说因梦生惧,不愿娶苏家大姑娘,本宫知道这话掺了水分。你父皇不清楚,本宫可是清楚的,说出这话的头天晚上,你私下召见了司天监的龚监事,隔天他便在你父皇跟前说出那番唬人的话。若说这其中无你授意,本宫是不信的。”

    池煊低垂着头颅,安静聆听皇后的话,露出一截干净修长的脖颈。

    “母后见过苏家大姑娘几次,”皇后接着道:“是没规矩了些,但我与你父皇都不钟爱太过柔弱自矜的姑娘,苏家大姑娘正配你的性子,一个内敛,一个外向,是为互补。母后不明白,你为何不愿迎娶她呢?”她叹口气道:“母后记得,前几年你还求本宫帮你到你父皇跟前,为苏家大姑娘求……”

    “母后,”池煊幽然开腔,打断皇后的话,“人的喜好是会变化的。”

    皇后听出他不愿提和苏家大姑娘有关的事情。凤冠最下端坠着的红宝石随行动轻晃,她及时止住话茬,语气沉稳道:“你父皇和开国公府定下的约已有二十多载,因你不愿娶苏家大姑娘,二十多载的约定只能作罢。你父皇最是看重信诺,他虽没明说,本宫却也知道,他心中对你此番举动颇不满意。”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再说话时多了几分威压,“明日开国公府嫡长孙满周岁,煊儿,你得去一趟,让长安的朝臣们知晓陛下和你这位储君看重苏家,免得那些人势利眼,让苏国公难堪。”

    纤长的眼睫毛盖住了一半瞳仁,池煊目视脚边的骨瓷花盆,面无表情道:“儿臣已遵从您的意见,送去长命锁作为开国公府嫡长孙的周岁礼,应当无须再亲自前去参与宴饮罢。”

    皇后注视他,眸光温柔和蔼,“不,你得去。煊儿,你得让你父皇知道你做事稳重,懂得顾全臣子的颜面,如此,将来他才能放心把大晋交到你手上。”

    池煊默了片刻。

    找补国公府的颜面有许多法子,并非只有出席宴会这一个,父皇对他的信任亦不会因一桩婚事而彻底瓦解。

    他有心回绝,可皇后亲自来东宫一趟,又苦口婆心劝说这么久,她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池煊想到今日傍晚,苏家二公子成哲在他面前提了一嘴,说是开国公心疼苏蕴娇,怕她再受外界刺激,是以严令苏蕴娇不得外出,甚至连持之的周岁宴也不让她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