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没有当场发作,只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席小将既然有闲情逸致说些无用之语,想来身体已无大碍。那便好,那便好。太师府乃贵重之地,若在宴席上出现暴毙之人,岂不晦气?”

    此语既落,他状似感叹地叮嘱荀启,“席小将下回可要小心一些,若又不慎饮入离枝酒,来不及救治,何其痛哉?”

    李儒这番话名为庆幸与感慨,实为诅咒与威胁。

    荀启对这样的垃圾话早已训练出满级的抵御力,这种程度的内涵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唯独席斐,在李儒说出这番话的一刹那,眸中闪现狠厉的杀意。

    荀启因为站在席斐身后,丝毫没有发现他的神态变化。与他直面相对的李儒倒是正好将这转瞬即逝的暗色看在眼中,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厌恶的虚伪笑意。

    纵然荀启完全不在意李儒的威胁,但他也不愿凭白让李儒多占口头上的便宜。

    “劳李文士挂心。昔日我在乡郡求学,曾听恩师谈及野史逸闻——据说春秋有一位国君,在更衣时跌入粪坑而死……”

    他将李儒浑身打量个遍,直到他再也挂不住脸色,这才接口,“等会儿李文士若去更衣,且记得千万要站稳。毕竟饮酒横死不过晦气,而这跌粪坑而死,着实不太体面。”

    李儒想起方才这二人一唱一和,暗指他“满口喷粪”的话,俄然冷笑:“席小将好生有趣……莫非当初你假冒道士,挟持太师,也是这般摇嘴掉舌的?”

    荀启不由心中一跳。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李儒此言是在诈他。若李儒当真掌握实证,早让董卓把他抓了,不可能还在这与他放嘴炮。

    他做出恼怒不齿的模样:“李文士这是铁了心要栽赃嫁祸,为我兄弟安插罪名?我虽身微言轻,却知士不可辱。若有人欲辱之,便是玉石俱焚,也当自证清白。”

    说完,他将方才取回的卫兵佩刀拔出,刀光凌冽。

    他当然不会做出“举刀向自己,自尽证清白”这样的事,即便是装模作样,他也不会将刀锋对向自己。

    这刀锋所向,当然是李儒。

    这一招来得太过突然,李儒霍然色变:“席启,你竟敢在太师府上拔刀,是想谋逆不成!?”

    荀启面带悲怆与愤恨,咬牙瞪着李儒:“李文士含血喷人在先,欲将谋逆罪扣在我兄弟二人头上。左右是死,不如先杀了污蔑者,再身首异处!好歹能报仇血恨,图个痛快!”

    说完,拔刀就上。

    李儒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往后方躲去。

    他再如何多智狠毒,在面临生死危亡的时候也会恐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