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这么久还没睡着,择日不如撞日,林棠便直接问了:“姑娘怎么还没睡?”

    林黛玉呼吸一乱,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林棠略略靠近林黛玉,笑道:“若姑娘有烦心的事,不如和我说说,不敢说给姑娘出个主意,姑娘把心事说出来,或许就能放下睡着了。好容易这一个月都没停了去园子里,身子才好些,再有心事存着,不是白费了?”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知道“青鹭”是这府里少有的一心为她着想,体贴她的人,或许是她这一个月觉得身上越来越好了,还是因“青鹭”先劝她出去走走,又和外祖母说的那一番话,林黛玉犹豫着开口了。

    “姐姐,我是在想,我来了这里,本该和姐妹们都是一样的。现今我倒同宝玉还和老太太住,姐妹们都住在后头。这是一。姐妹们同去上学,独我只上半日,下午没了事,不是玩,就是逛,又和姐妹们不同。我知是外祖母疼我,可如此长了,便是姐妹们再好,心中岂能没有……”

    林棠一下明白了林黛玉担心的是什么。

    在原书中,贾母把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特殊待遇从头贯彻到尾,用各种方法——比如平时的饮食住行待遇,鸳鸯剪发明志时故意骂王夫人算计她的人——确保让宁荣二府的人都明白,谁也别想算计欺负林黛玉。

    贾母确实做到了。但副作用就是作为客人的林黛玉成了最好的背锅人选……

    王熙凤借口平儿被林黛玉请去了糊弄邢夫人,贾宝玉说藕官烧纸是林黛玉吩咐的打发老婆子——虽然藕官是林黛玉的丫鬟,但很显然众人有为难的事,推到林黛玉身上不是一回两回。

    林棠又一次觉得林黛玉可怜。这种可怜不是没吃没穿,物质上不富余的可怜,而是对现状无力,对未来无望的可怜。

    她一定要让林家林如海和原书里不一样。为了林黛玉,更为了她自己。

    “要我说,姑娘现在这样都是应该的。”林棠用轻松的语气笑道,“姑娘在这里是客,自然要格外看重,这里的姑娘们到了林家,姑娘自然也是尽心招待,有好的屋子先尽着客。别的不过吃穿用度。我见识浅,但也知道国公府最不短的就是用度,不过因姑娘弱些,少比别的姑娘上半日课,这有什么?林家来了客,身上不好,难道姑娘还要她日日不缺的上课?”

    她又说:“姑娘也别怕姐妹们心里有什么。我观几位姑娘都和姑娘好,又上学、读书、明理,不会因这些怎么。这些日子姑娘们和姑娘还是亲亲热热的。至于别的人,姑娘还是孩子,又是才来,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并不在姑娘身上。”

    林黛玉听这一番话,竟是将她心里所担忧的全说明白了。

    她默默许久,忽然笑道:“我明儿和老太太说,姐妹们身子也未必都多结实的,前两日四妹妹还咳嗽了。不如都同我一般,只上半日的课,余下半日便不去园里走动……”

    “这样不妥。”她把自己的话给否了,说,“还是先问姐妹们的意思,再和老太太说。”

    林棠笑道:“姑娘有了主意,那咱们就睡觉?再说一会儿,怕外面的嬷嬷们醒了,瞧见我拉着姑娘说话,我又该有不是了。或是雪雁醒了,看我和姑娘说体己话,她要吃醋呢!”

    林黛玉笑说:“这有什么,我只说是我睡不着,和你说话就完了。”

    林棠听林黛玉的话音,已经不将荣国公府服侍的人看得太重了。

    第二日,林黛玉果先问了三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