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贾敬自知义忠亲王匆忙起事,行事不密且兵马不足,百般劝说无果后,他只能以自己身后的家族为重,撇清了自己。义忠亲王起事当晚,贾敬趁着混乱,想悄悄去把义忠亲王的嫡子接出来,算是为他所做赎的罪了。

    没想到,那晚在路上,见乱兵杀人,一婴儿被埋在几人的尸体下。因为那婴孩微微露出的身上的料子是一种珍贵的苏缎,贾敬多看了一眼,只是想着不宜节外生枝,便没有去管。

    但没想到等他到时,义忠亲王一脉已尽数关押,他失落而回,见那婴孩仍在原地,只是哭的面色涨红,浑身滚烫,抱着救人命积阴德的想法,便把人带了回来。

    说完,贾敬冲着沈喻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你今日告诉我我被蒙在鼓里的不肖子孙这些事,我便也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件事。那婴孩我抱到府里好歹养了半日,喂他喝了些退热的药,见荣府里庶出的二姑娘也就是你娘的车架停在后门,叛乱刚过,便急着套车回边疆,便把他扔在了你娘的后门车上。”

    沈喻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贾敬顿了顿,说:“我也曾仔细看过那婴孩,刚刚出生,模样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他左臂上有三颗红痣,呈三角状,约莫分布在一铜板大小的范围上。”

    沈喻乍听此事,几不可见的沉了沉脸。他一穿过来便是婴孩,记忆从颠簸的车上起步,最终清醒在戈壁沙漠的边疆,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有可能是自己因为发烧缺失了一块记忆,若他说的是假的,当然,这个几率更高,毕竟他身上的特征并不隐秘,若是在他身边安插个小厮,也能找到机会看到,但不管他在心里想什么,面上却丝毫未动,像是不在意这事。

    贾敬道:“我就是随口说这旧事,你也就随便一听。我就想着我也算救过他,也不要他做什么事报答,我本来就活够了,只希望日后家族倾覆,能因着我那一点善缘,保我一脉一点骨血,贾珍那等不可救药的也不必费心。只是日后哪怕过继一支,能供奉着我们祖上的香火也就罢了。”

    沈喻听他话里都是颓丧之意,虽然不知他此前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回道:“贾公罪不至此,不必多忧。”

    贾敬也没说什么,贾府一门双公的荣耀早已远去,他这些年看下来,也对日后贾府的倾覆有所预料,可惜,他即便什么都明白,却也什么都没法说,没法改变,日复一日的龟缩在这道观,与死无异。

    宫中,沈喻答完帝后的问话,皇帝面露满意,秦可卿被关了禁闭,贾敬畏罪自缢,此事也就此完结。

    他本就对秦可卿这个从没见过面的侄女不在意,只是怕被太上皇一派抓到把柄,来个挟私报复的罪名。如今此事低调办妥,无需牵扯过多,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回头他再把人带到太上皇面前看一眼,过一过明路就行了。至于贾家,虽不能惩治,但贾家如此荒唐,反而更令他放心。

    他想着,见台阶下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办事妥帖,答话不卑不亢,心里不免得意有此能臣,虽年纪还小,能力不在那些朝堂重臣之下。

    又想着沈喻父亲便是为他而死,父子二人都为他立功,忠心难得,纵使再刻薄寡恩,也想着赏他些什么。

    想着,便问:“我记得你与承熙一般大,比他小半年来着,如今可是可是十五了?当初你初进京,朕也处处受人掣肘,恩封你父亲的爵位一直没有袭给你,今次虽不能明面上给你表功,却可以把这事办了,赵德樟,拟旨。”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意气风发,如今他也有跟太上皇掰腕子的气势了。

    沈喻立马跪下听旨。

    父亲沈骁死后荣封三等伯,沈喻降等袭爵为一等轻车都尉,是正三品的爵位。

    皇后见此也很是为沈喻高兴,跟着赏了些金银玉饰。

    皇帝突然又问:“你身上可有婚约?”

    沈喻回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