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书铺与崔家的关系都不用仔细去查,只要问上一圈便知晓了。原本围绕着两家铺子还有赵国公两房争财产的流言,现在全部都消失不见了,那家长里短的,哪里比得上刻本来得新奇?想到了崔家,自然就跟太子一般的想法,认为日后成立印司由崔家人接手的可能最大。

    崔家府上,崔昉将打探消息的人都拒之门外后,便一直坐在中堂中,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又满是欣慰。

    “阿耶。”崔度之望了眼崔昉,满是忧心。

    崔昉扫了他一眼,捋着胡须道:“那印司你不要想了,落不到你头上的。”都在传与崔家有关,说是崔家祖宗传下来的,可明显真相不是如此,然而为了外甥女的清净,在真相出来前,崔昉还是得咬牙应下此事的。让他觉得可笑的是,崔家在京中的其他宗支,忙不迭赶上来,直接指责他这一房窃取了族中之物,实在是可笑。

    崔度之平和道:“儿知晓。”

    崔昉叹了一口气,又道:“二娘子真是了不得啊,像极了阿汀,当初要不是那些人逼迫,阿汀怎么会落到这地步?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日后有何颜面见阿耶阿娘啊?”回忆起了旧事,崔昉的面上满是痛惜和怅然,他扫了崔度之又道,“说起来,我还没与她见过面呢。”

    崔度之点头附和,他也没见到呢,倒是微之整天往外跑,关于刻本、铺子的消息也是她带回来的,要不然他们还被蒙在鼓中。想了一会儿,他又问道:“那陛下属意何人?”

    崔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他是陛下身边的近臣,若真落在他崔家儿郎的身上,陛下一定会提前透底,可现在一点动静都不曾有,好像他们的设想是错的,陛下并不打算管此事。

    崔度之轻咳了一声,道:“不会是清河公主吧?”这事情若只有表妹一个人也是做不成的,按照微之所说的那般,清河公主占据了重要的角色,也是,能自国子监那里取《九经》的刻本,没有陛下的授意是不可能的。

    崔昉瞪了崔度之一眼,拔高了声音道:“这不可能!陛下再宠爱清河公主,那也该有个度。朝政之事,怎么能——”自己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地小下去了,别说是崔度之,就连崔昉都觉得这话没有可信度。仪仗、规制等同于诸王,这已经超过公主的规格了。身为天子近臣,崔昉还知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陛下的折子有些是东宫经手的,有的则是清河公主断的,她对朝政影响大着呢,要不然怎么会有坏名声?要不然入京的士子怎么会往她府上投诗文?“罢了,左右与我等无关。”他琢磨片刻,又道,“现在二娘子回来了,还是要往赵国公府上多走动走动的。”

    崔度之道:“四郎不一直留在李家么?都不曾因他走动。”

    崔昉听崔度之提起李明庭,神情又不好了,他拧眉道:“能一样么?”李明庭尚小的时候,还会来崔家走动,后来逐渐地变了,现在俨然是第二个李威,不,甚至比李威还要坏些。崔家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李家,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了。虽然不想、不提,可也算是崔昉的伤心事之一。他家阿汀留下一儿一女,儿子坏了,而女儿更是四处流离,不知过得是何种苦日子。“你别说了,快去命人备礼,怎么都要走一遭,让那些人知晓,二娘子是有舅氏可依靠的。”

    “你还不如直接将二娘子请到家中小住。”王氏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身侧跟着笑吟吟附和的崔微之。

    崔昉眯着眼连连点头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不过也不能厚此薄彼,四郎也得入府来。”

    李威可不管这些事情,崔家要将人接到府上小住,怎么都得知会老国公夫人的。

    赊香堂中。

    小魏氏正坐在那儿抱怨不休,这会儿她也管不着铺子在京中名声大放的事情了,一门心思在李明霞的婚事上。“母亲,明霞她越过了姐姐匆忙出嫁,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先前可是还有其他人知晓的,那边提亲的可不是霞儿。”

    老夫人最近几日都在听小魏氏念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心中满是不耐烦。怎么不去大长公主那边求呢?当今都发话了,那边礼也走了一半,难不成中途换人不成?这点儿理智她还是有的,撇了撇嘴,望着小魏氏道:“二娘子不是早出家做道士了么?她不嫁人,难不成府上其他姑娘都不嫁了?你也歇了那些心思吧,魏祁有什么不好的?”

    小魏氏手中的帕子一搅,她的笑容僵住。这嫁过去给人当填房,能好吗?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小魏氏心思,又冷冷一笑道:“要不是她自己做出丢脸的事情能这样?”

    小魏氏急声道:“分明是杜家那丫头推她的!”她这会儿是将杜家以及自家大嫂都恨上了。老夫人不再顺着她的话,而是淡声道:“崔家过两天就要接二娘子和四郎过去小住了,你最近小心些。”往年是不来往也无人告状,但是现在那丫头,谁知道会干什么?早知道就让她烂在别庄了!真真与当初的那短命鬼一样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