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大夫不是很器重他么?即使知道了何源的所作所为,也依然护着他……那么,我就让他对那小子失望!”栗昆的眼底涌现着恨意,倘若忽略那恨意底下的复杂情绪,不难认为栗昆对何源是恨之入骨的。

    “那小子不是最珍惜他的职业么?那我就让他再也无法从事!”栗昆攥着拳头,拳面上青筋尽现。

    “可是最终他因为救了邹老大夫,而获得了邹老大夫的感激和赏识……他的名声更胜从前。”韩子禾接口道,“其实,你明明可以直接对他动手的,我想,那样,他就不是废了一只左手的事儿了……对么?”

    “韩老师愿意这么理解也可以。”栗昆对于韩子禾的推论不做多评,明摆出一副“你说是就是喽”的样子。

    韩子禾笑道“其实,栗教授所恨的,是那些对于你遭遇不公,不但熟视无睹,反而对那些造成你不公的人毫无芥蒂的人。相对于何源,想必栗教授更恨邹老大夫吧?”

    栗昆闻言,眼眸一缩,他轻缓地抬起眼,幽幽地看着韩子禾,半晌,也笑了“韩老师说得很对,我更讨厌那个一嘴仁义道德,实际良莠全收的老家伙!”

    点点头,栗昆长长地舒一口气,面向大海张开双臂“也许这种厌恶,在韩老师眼里,是迁怒,但是在我看来,邹老大夫根本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我不是毫无理智之人,更不是一个让情绪掌控大脑的家伙!关于何源所为,从人情上讲,可以看成是哥哥对亲妹妹的维护,谁让他们一奶同胞呢!在很多人心中,情谊大于律法,虽然于我而言,他的行径不可饶恕,但是,某种程度上,他那么做又是正常至极。

    可是,邹老大夫他,他凭啥时常用那些‘情有可原’的理由,去安抚何源愧疚的心?要是言言的事儿放在他孙女儿身上,他能做到这么坦然地安慰帮凶么?”

    听他所言,韩子禾忽然意识到,栗昆的怒意,就像咆哮着奔腾翻涌的巨浪,一波接一波,席卷着江河的水沙而来,但凡沾惹上半点的人/事,无不被牵扯其中,想择清都很难。

    “你为什么愿意放何多一马?我以为,你会要她的命。”韩子禾虽然觉得栗昆怒意的波及范围有点儿大,但又不能说他所言完全错误,毕竟,即使受害人不在,用人家的伤口去安慰施害者的亲属,都是人品有瑕疵的,因此,不想多谈的韩子禾,轻轻地拨开话题,问道。

    “呵呵,我为何要让她见到言言?”栗昆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笑道,“何多的灵魂和心都那么肮脏,凭什么要她到我妹妹跟前儿碍眼啊?之前的一切,已经足够让她内心种下恐惧的种子,我又喂了她一点儿好东西,呵呵,她那余生,就好好儿享受吧!”

    此时的栗昆,眼中脸上所浮现的,才是真正的大仇得报的爽意。

    韩子禾看着他,看着天边渐渐铺红的晚霞,看着海面随着清风泛起淡淡涟漪,突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栗昆的话听起来,理由充足看似无懈可击,但是,他轻飘飘的话,却无法遮掩有战士因此而牺牲。

    快意恩仇听起来很解气,可于现实之中,很多时候却偏偏不能这样做。

    但是,她又能说栗昆制定的计划不对么?栗昆流浪海外,不是他愿意的;栗昆被国的人盯上,不是他所想的;栗昆半公半私的与国的人周旋,从而弄出来的风波,也不能算成错;而他那种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举动,却会在不经意之间戳到人心底那点儿难以言说的情绪。

    因此,无话可说,也不想说的韩子禾很想转身离开。

    “哟,华夏的军人当真有效率,这么快就来啦?”栗昆绽出笑颜,好像在惋惜谈话时间过短一般,摇摇头,“我就说过,和韩老师聊天儿很愉快呢!”

    他扶着栏杆,扭头道“韩老师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抓着您不放……哪怕我之前说出真话,您也许也不尽然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