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一松开,那人来不及活动下酸麻的双臂,便噗通一声跪下,伏地戚声道:“秦卫愧对王爷啊……”

    这人确实是秦卫。当日乐布衣故弄玄虚,制了个锦囊妙计给秦雷,就是为了让秦雷将其掉出来。但世上是不可能有那种锦囊妙计的,因为情况瞬息万变、千差万别,全靠当机立断。乐布衣就是再彪悍,也万不至于用一条狗屁计策束缚住秦雷当时的判断。

    退一万步说,若是有什么计策,当面还不能说吗?所以乐布衣设这个局,只是为了勾起那内鬼的馋虫,果然把秦卫给唬住了。

    秦雷那日故意将锦囊遗落在房间中,却把俞钱藏在了柜子里。俞钱便见到了秦卫背诵信上内容的一幕,后来更是在他发出消息之后,将其一举成擒。

    证据确凿,无以为辩。所以俞钱一问之下,秦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交代了。唯一的要求就是,想再见见王爷。

    秦雷在桌边坐下,平静道:“坐起来说话吧,孤王来这儿,就是与你说话的。”

    秦卫趴在地上磨蹭一会儿,这才爬起来,垂首站在秦雷边上。

    “坐下吧。”秦雷轻声道。

    秦卫摇摇头,不敢与王爷平起平坐。

    “坐!”秦雷心中一阵烦躁,猛地一拍桌子,暴喝道。

    秦卫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一屁股就坐在身下胡凳上。

    俞钱和乔天才一人提着个食盒,也进了屋里,将食盒中一碟碟冒着热气的菜肴端到桌上,不一会儿就把这张小桌子堆得满满的,而那食盒中的菜肴,却才端出了一半。

    乔天才刚要把食盒盖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秦雷突然道:“把那个醋溜鱼片拿出来。”乔天才摸不着头脑,却哪敢插科打诨,赶紧照办就是。

    但秦卫的心尖却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在南方时,他曾经对秦雷说过,自己最想吃的就是中都城南三味居的醋溜鱼片。想不到王爷居然还记着……

    一直强忍住的泪水,却扑扑簌簌地淌了下来,恐惧、羞愧、哀伤、感激……数不清的情感随着泪水奔涌而出,他必须要双手紧紧捂住面颊,才能避免嚎啕大哭起来。

    秦雷的眼角也湿润了,双目通红通红,一滴泪珠子便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他伸手擦了擦,又端起酒盅仰头喝了盅烈酒,才压抑住内心的酸楚。

    秦雷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下秦卫不认识的乔天才伺候。抬头使劲挤挤眼睛,呼出一口带着酒味的浊气,秦雷涩声道:“你是昭武十六年的兵,与秦泗水一起来到我身边的。”

    秦卫唔唔哭着点头,泪水从指缝渗出,顺着手背流进袖筒之中。

    提起酒壶,亲手给秦卫斟一盅,秦雷满目缅怀道:“记得刚到草原的时候,你还是个纨绔子,整日里偷奸耍滑,装病诈伤。本事又稀松操蛋,比皇甫战文的太子卫的还不如。若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老子早把你踢回中都了。”说到最后秦雷的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了。

    这让一边伺候的乔天才惊恐万分,心道:‘若是此人趁机发难,我可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姐夫怎么如此托大?’他无法理解秦雷与黑衣卫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