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此时内心五味陈杂,那些影像他自然也是看的清楚明了,那火红的凤凰之下隐藏的是一只青鸾,那所有朦胧的容颜皆是清晰的映着慕千雪的样子,但他没有回答,他的眸子冷凛而隐忍、面色阴沉而坚毅

    白隙爻伸手拂去了那花瓣上的水滴,再滴上一滴却是殷红的血液,与那痴愿花相融不分彼此,却又带着诡异而妖冶的光亮,花蕊之中那只色彩斑驳的蝴蝶早已不知去处,影像所出却是梦境之外,冷轩院之内,屋外是担忧而凝重的陆拾叁等人,风吹起他们的衣袂翩翩起舞,雨打湿了他们的衣衫,肆意狂虐,屋内是白隙爻静静的躺着,那灯还在原来之处,那八卦之阵已全部开启

    “从我六岁那年得了这梦道之术从未从梦境之中看过自己,原来竟是这般!”她喃喃自语,带着些许的惆怅与释然,也有了些许的自嘲与讽刺,她,哪里不一样了。

    远处有房门开启的声音,那一对男女相携而过,对他们置若罔闻,可他们却看到了他们,那是洛秋玄与慕千雪,他们嘴角含笑眉目传情,那般的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白隙爻此时是清醒的却也是浑噩的,她喃喃着“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我是六岁那年便溺死的白隙爻,是她的一个梦,承载着她所有的疼苦也装着她的梦。可已死之人如何能与人苟合,便又拘来了他人的影子造了个魂魄,魂魄连着影子,影子连着主子,所以那些日子与你欢好之人是她,与你心意相通者亦是她,而我不过是这里的游魂,这里的虚妄之魄!……”

    “不是!”洛秋玄冷冷的打断她“你是她的心魔,这一切不过是你用来骗我的,你不是她!”

    “是啊,我不是她,也不是别人,可是心魔……”她嘲讽似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我带你去见她的心魔!”洛秋玄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桃花灼灼,他们迤逦而行,边走边言“所谓的心魔是逃不出这片桃林的,这本来就是为了克制她栽种的,按着师叔所言,凤鸣山的讖言之术向来强大无比,从我……不,从外面那个我得了梦道之术时,每一株的桃树栽种何处都有特别的讲究,上次你无意闯入梦境之中,将几株桃树土壤翻得乱七八糟,这才给了心魔可乘之机,若不然你以为外面那个我会有今日?”她的话语中没有好恶怨怼,平静无波

    洛秋玄沉默,白隙爻也不理他,桃林深处有一座花房,花房之内此时坐着一位抚琴的女子,袅袅琴音从她的指缝中发出,她便是之前白隙爻见过的她与慕千雪的合体,此时的白隙爻看着她已没了惊讶与震惊,仿佛本就如此,又仿佛是一直如此,花房之外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微微抽泣着,那双本是乌黑亮丽的眼睛此时已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她却未知一般用衣袖抹着不断滑落的眼泪

    白隙爻指着小女孩道“那便是小时候的我,第一次拘人入梦却差点害死了那人,别看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可那时我已有七岁,只是长得瘦弱而已!”

    她说的不带任何感情,清清冷冷的,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完也不管洛秋玄是何模样转身便走,刚走出几步便听那抚琴的女子缓缓开口“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离开,将我困在此处也有许多年了吧”

    女子缓缓起身出了花房,听到小女孩的哭声狠狠的瞪了一眼“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女孩却是理也不理她,兀自嘤嘤的哭着,女子似是极看不惯她却又对她无可奈何,只得弃而不理看着白隙爻“怎么还在寻梦呢?要不你进来我帮你寻如何?”

    白隙爻退了一步,缓缓摇头“不需要!”

    女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骗谁呢,造个梦还真当自己本事了!”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花房,又坐在了那把琴旁,铮的一声拨响琴弦,琴音再次回荡,洛秋玄却静了下来,身边的白隙爻一连喊了他数声他也恍然未闻,须臾他突然一步迈进了花房,砸了那女子的琴弦,他的这般举动不仅是那抚琴的女子惊呆了,就连门外的白隙爻以及那一直啼哭的小女孩也惊呆了,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停在了那一瞬,除了洛秋玄

    只是在那琴弦断裂的一瞬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他所在的仍是痴愿花前,身边仍是一袭白衣的白隙爻,她的表情落寞而无奈,轻启朱唇“你为何不顺着看下去?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也说不定……”

    洛秋玄此时看她的表情冷漠而阴沉“造梦,还真是好手段!”

    她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他“是造梦么?为何不是隐藏在心底的我?”

    他不语,他从未想过自己辛辛苦苦的寻觅,竟是这般的结局!

    “你看到了吗?”她的目光飘向了远处,声音中没了任何的波动“我的心魔其实一直都在我师傅与千雪身上,他们是因,才造就了今日的果,千雪涅槃之后那些属于她的记忆都会回归,而我……”她顿了顿“不过是个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