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灭满门应该是斩草除根,杜绝日后无休无止的厮杀,循环往复,不知尽头——纵使她也不认同!

    可为何要斩草除根?为何这个念头在升起时又觉得心口闷痛不已?对说这话的人起了无限的眷恋,心疼无比!

    她循着那声音而去,体内那流逝的力气在逐渐回归,想要抹开眼前的灰,可要找的是谁?

    似是被一股风推着往前走,跨过了漫长的道路,终于探到了那一角灰暗的真容,大气磅礴的殿内,那一只栩栩如生的凤睥睨的看着众生,带着极度的傲与孤。

    大殿之内是谁跪着一言不发?又是谁被逼到了极致,许下那诛心的誓言,鲜血洒出,手掌心内是一道深深的血痕,可见骨肉,疼的她恨不得将整个手掌都砍去,然而这却不是最疼的,更疼的是胸口那里的痛,超过了所有,悲痛绝望喷洒而出,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她已将话说绝,伤了彼此,再无转圜的可能!

    可她又说了什么话?伤了谁?

    有破碎的画面展现,快速的让她难以抓住,最终停留的是那个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的画面,配合着那轰然倒地的身影,让她浑身炸裂“爻儿,从此你便自由了!”

    自由了?为何说她自由了?爻儿是她的名字吗?为何她听着这话便有无限的悲与悔?恨不得将自己凌迟?

    为什么?……

    意识仍旧不受控制的飘忽,感觉有血液回流,清楚的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窥探到了那两人的容颜一人银发童颜仙风道骨,一人娇俏冷艳,美丽无比,那一幅生动无比的凤凰雕像就那般镶嵌在墙壁之中,眼眸泛光,仿佛随时都能从墙壁上飞出一般。

    这一切都熟悉的让她想要落泪,却又陌生的不知是谁,往后退,只看到合生殿三个大字

    殿内女子冷漠的问,面上没有丝毫的浮动,另一人眸带无奈疼惜“千雪,你觉得在仇恨之中可有无辜一词?你父母当初要的只有你师姐的母亲一人,却拉了白氏满门泄恨!无辜二字慕家堡配不上!况且,我当初要杀她是因着天罚不能降,降下便会牵连到太多的人,而不得不杀!你现在杀她却是因着她为父母族人复仇杀了你慕家堡的人,有因果在,你大可以不必如此执着,放下这段仇怨,以她对你的情义,不会为难于你”

    女子冷笑一声“不为难我?难道是要为难您吗?还是说您又想上演当初的那一幕,那一次你逼死了她的父亲,这一次又会是谁?”

    “别说的那么好听,不想天罚降下,那您为何当初又要逼着她用那么多人来起誓?布下了谶言阵?难道不是从一开始您就打定了主意了吗?”

    “还有这块血玉,为何能够牵制住她的性命,您心里没有数?在您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那人白了脸,颤抖的双唇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语,那被他握在手中的玉玦,上面裂痕纵错,仿佛是碎裂之后又被粘合的一般,脆弱的随时都能碎掉。

    过了许久他终于将手缓缓的抬手,将那玉玦递给了女子“这血玉是你当初出生时,我为以防万一取她的心头,用秘术血炼化而成,为的便是能够掌控她。当年她立誓之后,这犹如她本命玉玦的血玉便被我放置在谶言阵中,既能感知那誓言的守成,又能在第一时间在天罚降下之时夺了她的性命,你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便想的是要她的命”所以才会有了那日大殿上的迟迟没有出手的一幕,他在等,等谶言阵心被天罚摧毁的那一刻,血玉的碎裂

    但不知是哪里出了偏差,谶言阵破,天罚没有第一时间去攻击位于谶言阵心的血玉,而是盘恒在了火阳峰的上头,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的下了诛杀的命令,纵使名誉扫地!

    天罚过后此玉碎裂消失无踪,他以为从此便了却了那人的一生,无论后悔也罢,自责也好终归没有了弥补的对象,就那般浑噩愧疚的度过一生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午夜梦回之时他常常看到的是她初上凤羽山时在襁褓中的模样,和那牙牙学语时露着几个牙齿和牙床冲着他笑的模样。

    那时心中的柔软在之后的许多岁月中都不曾再感受过,有事他也在恨,恨那时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恨慕嫚云为何要将真相告知,让他没了选择和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