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山后便是绵延争艳的桃花林,大片大片的花朵交相辉映,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桃林之中有溪流穿过,岸边火红一片,沿着水流,犹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开遍整个水流两岸。溪流一侧,有两间屋舍,简单却又熟悉,让洛秋玄的目光在几间房屋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上前推开,屋内摆设简洁而又精致,别有一番雅韵。

    入门便是一张偌大的书桌,桃木打制,只磨平了棱角,保留了原色。书桌的一侧是贴墙而立的书柜,占满了半个墙壁,摆放着各色的纸张,却没有一本书籍,一侧的矮几上有放着一张琴,却不是他熟悉的凤尾琴,而是一把七弦琴。

    洛秋玄看了一眼,古朴的琴身上只有一株彼岸花,花开妖冶,却是一花三色,名曰七玄。

    洛秋玄的目光落在那个玄字上,手指划过琴弦,在即将触碰到那个字时,又猛然撤离。脚步移开几步,站在那不大的书柜前,伸手拿出一张宣纸,只见上面的自己穹劲有力,大开大合之中颇有一股气势,却是模仿的他的字体。

    上面所书皆是那时他为她写下的话,虽然字体还有一丝的差别,却也与他的字体有九成的像,显然这描绘之人是下了大功夫的。

    洛秋玄又连续从书柜上拿下了几张宣纸,但凡用过的,皆是他们曾经写下的话,有的甚至是一张宣纸上有两种字体,一个是属于他的,另一个却是娟秀的簪花小楷,那是白隙爻的字迹。

    一问一答之中,犹如两人的对话,平常的,却又暖人心。

    洛秋玄抿紧了唇,因着用力,下颚的线条绷的紧紧的,目光晦暗,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须臾之后,将手中的宣纸,悉数丢下,散落了一地,他却似丝毫无觉。将自己掩在阴暗中,许久才抬起头,透过那扇明亮的窗户看到的是簌簌而落的桃花,与灼灼盛开的痴愿花。

    洛秋玄这一看便是许久,仿佛是将自己的思绪放空,没了焦距,又似只是因着那窗外的风景而失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的那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偏移了许多,将屋内大片的物件都掩映在了阴影中,才让他扭转过头,去看那扇用来将房屋隔开的屏风。

    屏风上山峦叠嶂,树木青翠,清澈的溪流边一栋小巧的院落已有了初步的轮廓,在院落旁还散落着几根木头,一男子正抱着一根木头往房梁上搭。

    男子只有背影,气场挺拔,纵使只有一个背影,也能让看出其不俗的气质,内敛的掩藏着他的绝代风华,让人难以忽视,不自觉的会将目光放在那道占据画面方寸之地的背影上,再不见其他。

    在这道背影的身后,是两株开的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每一朵花皆有凤凰之形,栩栩如生的仿若随之都可能展翅飞走一般,还有那清泉边的一株痴愿花,花开并蒂,有彩蝶停留。

    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明明吹不动那扇屏风,却又给人一种能将那蝴蝶从屏风上吹走一般。于明暗的光线中,总有那蝴蝶已经飞起的错觉。

    这道屏风,太过逼真灵秀,无一处不透着这刺绣者身后的功底与耐心。

    洛秋玄的眸光有些散,却又在看到那上面的红时,骤然一缩,抬步绕过书桌,仔细看着那屏风,却惊奇的闻到了那上面的血腥之气,虽然已被清新的竹香掩盖,却依旧能够看到那点点的红,一滴滴滴落的血。

    洛秋玄的手落在屏风的右上角,哪里只有一个花型的家字,被晕色的看不出缘由的模样,这般的别出心裁又独具匠心的一幅画,却是他曾经经历过的,若是这屏风在扩大几分,便能看到,在画上那道背影的不愿出,有一长发过膝的女子,正在为他熬制粥汤,发丝散落,会是犹如丝绸的瀑布般光亮柔顺,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她柔顺的眉眼和扬起的嘴角,哪如现在惹人生厌。

    屏风后面的景象,洛秋玄不看也能知晓。

    他站在屏风前,许久才转身,只是当他重新将那扇门关上时,突然不知从何处扬起了一股风,将书案上的纸张吹的哗哗作响,飞散在了房内的各个角落,甚至有一张,还贴在了屏风上,遮盖了那一道背影,同时也掩藏了那华丽的穿梭而成的多多凤凰花。

    洛秋玄从桃林中出来并未去看白隙爻拘来的那些青瓦白墙,而是沿着那一道道的山路水泽,看遍了她这里的山川景象,顺带着又在那处的阴阳泉眼中泡了几次的澡。最后停在了那一池的墨莲旁,看着那漆黑的花瓣,木管突然变的凌厉,隐约还带了几分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