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装作不知道昨儿夜里鸣玉堂的闹剧,她和老爷子一样,并不关心苏氏如何,姜定南那毛病能治好就治,治不好也算了,只要苏氏能诞下继承人,他们再精心培养,姜定南要如何胡闹他们也不管了,姜骥正当壮年,完有精力培养出一个能继承门庭的长孙。

    这件事情姜家上下都有成算,喜苏氏识相,她若要撕破脸闹起来,他们还得费心安抚,只婧儿有些惋惜这个姑娘,但这桩亲事就是她一手操办的,她也是帮凶之一,就不提那些假慈悲的话了,不刁难儿媳,不让儿媳来立规矩,便是她的宽和了,苏氏也不往她跟前凑,每日在上院老夫人跟前尽孝,老夫人喂她吃各种汤羹补品,每日让大夫来诊脉,其殷切模样似是要杀鸡取卵。

    大概上天还是不让姜家绝后,腊月底大夫便给了七八成的准话,说有滑脉的迹象,姜定南如逢大赦,说既然大奶奶有孕了,他便搬去前院书房睡,莫扰了大奶奶养胎,姜家人都知道他的德行,也没逼着他必须做个好夫君好父亲,有了小的谁还稀罕大的呀,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至于苏氏的心情,她不是已经认命了吗?

    姜家这个新年有长孙长媳和准曾孙的加入,更加热闹了,正月里姜晨曦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回娘家,老夫人让苏氏小心抱抱,沾沾孩子缘,随即又遗憾,姜骥只有一个儿子,如今看来,姜定南恐怕也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家真是越来越单薄了。

    苏氏如今是只管养胎,老夫人只管养生,等着抱曾孙,府里上下的事情都交给婧儿来打理,过年都没能回娘家住两日,金童对此大为不满,姜家一摊烂事,当初姜骥求娶时可说了不会让婧儿操心这些,婧儿也说她断然不给别人做便宜母亲,如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让他枉作恶人了。

    婧儿忙完了姜定南的亲事,又开始操心朝阳的亲事了,朝阳都十四了,可不就得相看起来,炼哥儿是没戏唱了,哥哥又在她跟前提了烨哥儿,她看着也还成,两个孩子玩的来,就是皇后不喜欢朝阳,哥哥让她尽管放心,有他在,皇后还能压制朝阳不成?

    “那若是你不在了呢?”

    “你!成心咒我呢!我正当壮年,你就思考我的身后事了?那就算我不在了,你怎么就能断定皇后活的比我长?她比我还大三岁呢!”

    婧儿道:“女子大多比男子寿命长,你瞧这京中的老太太是不是都比老爷子活的长?我是说自然老死的那些,不算那些病死或意外而亡的。”

    金童拂拂袖子:“去去去去去!这事还久远着呢,就算我走了,肯定会安排好你们的,让你和朝阳有一个护身符,再说凭姜骥的能力,护住你们母女也不成问题,只有男方父母头疼朝阳这个儿媳的,朝阳还能怵婆母不成?即便是皇后,在她面前也摆不起谱来。”

    婧儿心下煞是感动,哥哥对她真的是没的挑了,上前揽住他的胳膊细看看他的脸色,劝他:“你就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啊,没有什么比你在更让我们安心的了,我自然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最好是在我身后走,可你也要注意保养啊,你瞧你这眼下的乌青,是不是多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帝王都让人称万岁,可他们不仅不能万岁,反而比一般人还短命些,咱们明明是同龄人,可我总觉得你登基以后老的快,如今咱们站在一处,说你比我大五岁都没谁不信的。你呀,自己也上些心。”

    金童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老吗?他觉得自个儿正值壮年精力旺盛,夜御数……嗯哼,也没什么问题嘛。

    “是你保养得太好了,你们这些女子每日要花费大量时辰在这张脸上,别说你我同龄了,皇后比我大三岁,瞧着也比我年轻呀,我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时辰保养啊,只是脸上沧桑些,实则我身子健壮的很,一年到头也没个病痛的。”

    他说的轻松,婧儿还是放心不下,姜骥比她大十岁,她时常担惊受怕,怕他比她先走,因此费了许多心思给他保养,他年轻时征战沙场,身上留了许多伤疤病根,她又是喂药膳又是泡药浴的,夜里也督促他早睡,军畿大营只是日常的例行任务,无需他带兵去前线拼杀了,经了婧儿这几年调养,姜骥今年冬日里都没犯旧疾,所以嘛,论一个贤内助的重要性。

    金童是不缺贤内助的,他不仅有贤内助,还有太医院和御膳房副班底围着他转,打个喷嚏都要将山珍地宝都用上给他调理,可他还有后宫一群嗷嗷待哺的美人,婧儿作为妹妹不好提这些,只能提醒他注意些,纵欲伤身这几个字她到底没能说出来。

    两人本是要提儿女亲事的,扯着扯着就跑偏了,回到正题上来,金童让她不必操心皇后那关,燿哥儿兄弟俩的亲事都是他说了算的,只要朝阳也喜欢烨哥儿,这门亲事便板上钉钉了。

    “那烨哥儿不喜欢朝阳呢?强扭的瓜可不甜。”

    有了炼哥儿那遭,婧儿也明白了自家姑娘不是什么讨喜的人,她素日里也嫌弃朝阳,但为人母嘛,自个儿嫌弃可以,别人嫌弃就不成,更何况也没人敢明面上嫌弃朝阳,当面哪个不是把她夸出花来。婧儿母女俩听惯了这些甜言蜜语,渐渐就被蒙蔽了双眼,觉着她家姑娘(她)就有这样好,人家都喜欢,可礼郡王府这遭就狠狠打了她们的脸,婷姐儿素日里一口一个乖甥女准儿媳叫的亲热,说什么朝阳是她早定下的,旁人都不许和她抢,如今却变卦了,炼哥儿也渐渐疏远了朝阳,让婧儿母女俩煞是郁卒。

    连看着朝阳长大的姨母,青梅竹马的表哥都不满她了,婧儿又有什么理由要求皇后和烨哥儿一定喜欢朝阳,除了他们夫妻俩和金童,没有人会无条件接纳朝阳的,事关女儿的幸福,婧儿必须问清楚,可别他们兄妹俩自家亲香,孩子们都没意思,像汉武帝和陈阿娇那样,最后酿成了悲剧,她就这一个女儿,可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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