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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默应得爽快:“殿下所命,涤非岂敢不从。”

    燕无疾想得周全——私盐一案宣之于众也不足以致太子于死地,启宗帝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绝然不会真的杀了燕无疴,最多砍几个无关痛痒的大臣顶包,而后以治下不严的罪名罢黜他的太子之位。

    这难保燕无疴不会东山再起,且继后嫡子燕无疚虽年仅八岁,可如若启宗帝活得太长,熬到燕无疚足以独挡一面之时,那将又是一个棘手的祸害。

    是以燕无疾这今日这一出,除却拉太子下马之外,更多是为了借此事笼络曲默——他知晓当年太子为了防燕无痕,而上奏启宗帝将曲献嫁到亓蓝的事。

    在燕无疾眼里,曲默此人虽职务不高却有军功在身,以后遇上机会总能爬上去。即便曲默不求上进只想混混日子,但有曲鉴卿在,外界一直又言传大燕丞相极为溺爱这个养子,曲默总不会混的太差。

    于是不管曲默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究竟是敷衍还是承诺,燕无疾都得笑眯眯地应了:“有你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对了,听闻昨日你宿在栖客馆里了?这等风流韵事真是令人羡艳,如若本王不是皇亲贵胄,也定要做个多情的浪子……”

    燕无疾本想与曲默说两句荤话,顺道问问他睡的那粉头身段如何,在床上服侍得他可尽兴?以此来跟曲默套套近乎。

    但事情原委却不是燕无疾所想那般。

    曲鉴卿乃是朝廷一品大员,他要亲自去勾栏院接儿子回家那是他乐意。可那勾栏院若是还想开下去,便不能将此事外宣。且用不着栖客馆的动手,曲家自有人出面将那晚见过曲鉴卿的人都遣散出京,以此杜绝谣传。

    故而现下京中只是传曲默一掷千金睡了栖客馆头牌,却无人知晓曲鉴卿也涉事其中。

    燕无疾自然也不知,他仅是随口一问,调侃罢了并无恶意。

    然而曲默好容易忘了曲鉴卿,此时被燕无疾戳中痛脚,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一时也没回燕无疾的话。

    燕无疾见他脸色不对,便不再追问,开了个别的话头,将此事盖了过去。

    太子燕无疴从小在众星捧月的东宫长大,所有人都将他当做储君供着,他便也真的以为那皇位是囊中之物了,只当众人皆应以他为尊,所以也不屑于笼络人心。

    但燕无疾不同,他因出身受尽白眼,近年他母妃重获圣宠,他的境况才稍有好转。而这十多年里,他早已练就了一颗圆滑世故的头脑,惯会察言观色,最善笼络人心。

    他先将齐穆扣下给曲默一个下马威,而后却又不多追究,听了曲默敷衍似的三言两语,便轻易将齐穆放了,看似白费一场功夫,其实他为的只是寻机会跟曲默套近乎。

    曲默自然看得分明。

    如若搁在三年前,燕无疾敢这般要挟,即便是皇子,以曲默的性子八成也会撂挑子不干,大不了让齐穆蹲几年大牢就是,燕无疾能耐他曲默何?

    然而如今曲默身处朝局之中,顶着曲鉴卿养子的名号,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与曲家,巴不得他犯个弥天大错,好让这些人有理由将曲鉴卿从那位子上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