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的目光扫向杜昌。

    他这时不再媚笑,果然显得肃厉,眉心的白痣让印堂越显逼仄,两道粗眉仿佛直接相连,可不得不说,杜昌的相貌并不会让人一眼生厌,他的骨相很端正,相貌堂堂四个字形容他确不为过。

    “后来呢?你开始羡慕杜娘子了?”瀛姝问费氏。

    “民妇看过杜娘子的病目,的确……那些疮疤让人既觉恶心又觉惊惧,但民妇依然对她满怀同情,她说目疾难愈,更受不了他人厌鄙的目光,所以才谎称目眇,将病目用布罩遮挡,民妇觉得时常用布罩捂着疮疤更不利于康复,才建议她带幕篱。

    后来,民妇认识了杜郎,与杜郎,彼此倾心。”

    费氏又再痛哭不止:“民妇本对赵二无情,与杜郎才是相见恨晚,赵二他,根本不具男子的胆识,他总是算计蝇头小利,吝啬无比……”

    “是谁先策划杀人?”

    费氏不哭了,但也没有再说话。

    “是我策划的杀人。”杜昌终于开口:“是我策划的。”

    但他忽然高昂着头:“王女监,有一件事,可换我与费娘性命,我知道你……”

    南次心中一紧,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就要刺出,瀛姝站了起来:“住口!你若想活命,立即住口!”

    南次手中的利匕,几乎已经刺破了杜昌的外衣,但毕竟停滞了,也收了回来。

    瀛姝上前两步,她一直盯着南次:“这件事案涉及二殿下,陛下要亲审,有的话,你面圣时才能讲。”

    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在淮南郡耽延了。

    命案已破,凶手已经逮获,但回程时瀛姝及南次的心情都没有变得轻松,杜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案犯,此事也许就连陛下都没有预见,因此南次才会突然心生灭口的想法,他们都无法确定杜昌知道多少“后事”,在面圣时会讲什么话以图换求一线生机,可这个案件并不能由瀛姝和南次直接结案,因此,瀛姝阻止了南次灭口的行为,他们不能只把两具尸体上交。

    回程途中,行舟江上,被单独关押在一间船舱的费氏请求再见瀛姝,玄瑛陪着瀛姝,她有些不解:“女公子还有何必要再见这等蛇蝎心肠的妇人?”

    “将死之言,她要说,我又何惧一听。”

    费氏跪在船舱一角,她脸色苍白,已经完全看不出那掐尖要强的性情,食案上的两个蒸饼一口未动,端端正正放在碗里,费氏俨然已经失去了食欲,听见门响,根本不敢注视来人,立时就匍匐叩首,脖子像折断了一样,低下去就抬不起来似的。

    “女公子,罪妇的葵水已经晚来了数日,之前也请了疾医号脉,但还未得准确的脉息。”

    费氏大声哽咽着:“赵二其实身患隐疾,不能……罪妇知道这些秽语有污女公子的耳朵,可罪妇着实不敢在陛下面前用这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罪妇认识杜郎后,听他说了许多他的难处,当年他贫寒时,结识杜娘,两人也算是一见倾心,杜娘不嫌他家境贫寒,他也并不嫌杜娘是在孤独园长大,一度他们夫妻也十分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