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沐浴我再说。”

    欢喜会意了,说:“还不赶紧替殿下宽衣?”

    所谓的宽衣,也就是脱去外袍,除冠卸带,心宿君有个“怪癖”,既不愿让贴身婢女目睹裸身,更不愿让宦官寺人目睹裸身,因此入浴时,根本就无人在旁服侍,整个心宿府,只有心宿君的傅母洋洋自得,因为除她之外,大抵是没任何人和心宿君殿下亲密接触过了。

    傅母不容人怀疑她的地位,时常说:“殿下洗三礼时,就是我把他放进的澡盆。”

    这大概是没人怀疑的,不过大家都怀疑除洗三礼外,傅母究竟还见没再见过殿下的裸身,因为傅母只强调洗三礼,这就很可疑。

    有一种传说是,殿下得了一种怪病,被人瞧见裸身,就会全身通红,还有一种邪说,殿下身体上其实长有鳞片——因为殿下水性好,经常在水里泡着,就长了鳞。

    傅母只翻白眼,只有她知道,殿下这古怪的性情,都是简娘娘教成的,殿下才七岁,简娘娘就让殿下自己沐浴了,说:一个有体面的人,就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轻易让别人看,欢喜沐浴会让你看吗?不会,他都懂得爱惜身体,你还是个皇子呢,更要爱惜。

    可怜的殿下,根本不知道欢喜的裸身早被大小寺人看了个遍,信以为真了。

    司空月狐洗完澡,穿好衣裳,打开内浴的门,在外间让欢喜帮他拭干了头发,还梳好了发髻,在铜镜前照了照,觉得不至于不体面了,才放放心心的,神清气爽地出了浴室,见廊庑里跪着个婢女,想起来是刚才有事相求那位,廊庑的灯烛明亮许多,这回,他终于认出了婢女是抱琴,他的贴身婢女之一。

    “进来说吧。”

    心宿府的澜听阁是司空月狐的寝息处,底楼设小厅和书房,楼上才是卧房,他现就坐在小厅的席台上,没有别的示意,抱琴只好跪在席台下的地面,有婢女立即又多点亮了几盏灯,使得小厅更明亮了,也使得抱琴的眼睛更红肿了。

    “长话短说。”司空月狐其实顶不喜欢熬夜,但今日心宿府里有宴席,他先是陪田石涉等几个立了军功的部曲喝了场酒,后来又和王节夜饮,原本已经注定要晚睡了,倒不妨听听这婢女有什么难事。

    这婢女可不普通呢,毕竟是二皇兄送来的人。

    “今日奴婢在酒宴上侍奉,听田统领说,他有一个走失的妹妹,奴婢、奴婢……奴婢意识中,也是与兄长离散,但好几位统领都在,奴婢不敢冒昧……还望殿下能容奴婢再见见田统领,也许,万一……”

    司空月狐明白了:“你觉得你是田石涉走失的胞妹?”

    “当时田统领并未细说,但奴婢觉得像,奴婢有记忆,奴婢从前居住的旧宅,是在司州城西三里甜水井,宅中有株古银杏,奴婢出生时,正是杏树结果时,因此奴婢有个小名白果,而且奴婢身上还有处胎记,若是应合……”

    这些事田石涉并未详细提及,今日田石涉饮得过了量,痛悔当初光难时和胞妹走失,遍寻不着,也就是提了提旧宅在司州西三里。

    司空月狐问:“你胎记在何处?”

    “在后肩。”

    眼看着抱琴就要展示胎记,司空月狐连忙说:“罢了,我看了也白看,这样吧,我明日再让田石涉来一趟,你们两个自去对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