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目送着二皇子跨下那个马屁股直往通往宫城的东华门而去,如坠五云雾里。

    司空月狐也上了马:“一阵间潘持要在罪役所挨刑杖,由三兄亲自督杖,二兄应当是为这事才赶去的吧,五弟和中女史也是涉事之人,不跟去看看么?”

    司空月狐的马屁股晃晃悠悠也跟着去了东华门,只留下瀛姝和南次面面相觑,两人自然都闹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潘持这人明明没什么后台啊?被问罪被挨刑杖,居然惊动了二皇子去“劫法场”?而且刚才司空月乌说的什么话——冤害?!

    纵然镇定如瀛姝,宫变都见识过的人,不由这时也觉惊疑不定。

    “不会吧,皇后私盗内库,贺妃私盗瑶华宫,阿伯这是养了一窝家贼么?”

    她只是喃喃自语,南次没听得太明白:“什么话?皇后盗内库?”

    瀛姝才惊觉失了口,苦笑着敷衍:“我也是才听说的,似乎有那么件事,皇后因为私盗内库的珍器被女官发现了,反诬女官谤告,嗐,这种事也无迹可查,且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呢?”

    司空北辰还是太子,皇后就算把显阳殿盗卖一空,陛下还不是只能捏着鼻子替皇后清场,声张开来丢的是整个司空皇族的脸。瀛姝其实大约能料到皇后为什么敛财,因为没办法光明正大给虞氏一族扩财扩势,而司空北辰还要靠后族的接济补贴才能笼络人马,皇后不甘吃亏,于是监守自盗,但贺夫人不应该这么做啊!!!

    江东贺最不缺的就是钱粮了,别的不说就说二皇子的毕宿府,虽然用的多数仍是宦官、宫女,但就从没有让宫中支度帛米,跟她过去一样,都是靠自己的私产养活家丁仆婢,是不缺钱的人!!!

    贺夫人再怎么愚钝,在花耗上倒是从来不像虞皇后一样吝啬,甚至有回还把家族供奉给她的珍宝、皮裘直接用来“打赏”皇帝陛下,潘持才贪多少钱?值得贺夫人居然动用了二皇子亲自去“劫法场”,明目张胆地和三皇子党营宣战???

    瀛姝心中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司空月狐刚才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吊以轻心。

    “我们还是去罪役所看看吧。”瀛姝当即立断,薛娘子的成绩已经放在了那里,她看与不看都不会造成变数,但眼下这件事情可太蹊跷了,她务必要去看个究竟。

    赶至罪役所,瀛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潘持。

    不知潘持当时在瑶华宫是何等威风,但现在大冷天的被扒去了外衣,仅只穿着白单,披头散发地跪在罪役所里的暴场之上,看上去有如一个被关押了许久的半老囚徒,一下子竟让人看不准年纪,脸面一堆青白一堆紫胀,脖子上窝着一团横肉,鼻翼肥大泛红,疑似鼻涕被风吹干的污滞留在嘴角,瀛姝看一眼,立即把眼睛移开了,然后她瞧见“劫法场”的二皇子眼睛也看着天上——虽然现在的天空也并不美丽。

    二皇子是老胡搅蛮缠了,说不出什么道理,只讲潘持并没犯罪,是被冤害,一切等皇帝陛下主持公道,瀛姝就明白了主战场其实不在罪役所,她专门又注意了下赶来看热闹的司空月狐,他是真来看热闹的,只挡着两个皇兄之间,防范着他们直接打起来。

    瀛姝赶回了乾阳殿。

    满地的狼籍,贺夫人没见着皇帝陛下,因此大发了一顿淫威,可怜的中女仪头上的簪子都不见了,垂下一络散发来,跽跪着不敢吭声,而贺夫人身旁,竟然还伫着个李淑妃。

    瀛姝赶紧出去吹着冷风稳了稳神,什么情况啊,李淑妃竟然也和贺夫人搅到了一起?

    “中女史,已经有人去知会陛下了。”耳边,有个冷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