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突然想起一事:“严氏也还没到色衰爱弛的地步,她有个小叔父,叫严亢,去年才及冠,已经是你舅舅的属吏了,现在这个宅子的外务,其实都是严亢管办着,严亢虽然是严氏的长辈,却比严氏还年轻,因此反过来,对严氏这侄女倒是毕恭毕敬的,而且你们舅舅,对严亢也极为看重。”

    “严亢是庶子,舅母忘了么?”

    “严家又没有爵位继承,嫡庶倒没多大区别。”

    “严姬的父亲是嫡子,严亢是庶子,严姬的兄长并没有依附舅父,何故严亢却成了舅父的属吏?”

    “庶弟和亲儿子,孰远孰近,理所当然吧。”

    “舅母,严姬之父分明就不肯引荐严亢攀交贺郡公,严亢身为长辈,反而却要对严姬毕恭毕敬,说什么什么?说明严亢一直为嫡兄打压,既是如此,舅父为何要征用严亢为属吏,并且还把许多外务交给严亢处办呢?”

    沙氏:……

    “舅父真正看重的人,应当是严姬的祖父。”

    “可是严姬的祖父,早就过世了……”

    “寒门也有人脉,严亢虽然是庶子,但他的生母应当很受宠爱,严姬的祖父过世前,应当是把人脉遗留给了严亢,并且拜托过舅父,对严亢多加提携。舅父重用严亢,其实就是和严申为敌,舅父既然不把严申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严姬呢?”

    严申是严亢的嫡兄,是严氏的亲爹,目前还是贺遨的僚属。

    沙氏激动了。

    “舅母,我其实有番心里话,但如果照实说,唯恐舅母觉得逆耳。”

    “好孩子,我把你当成亲女儿,有什么话,你直管说。”

    “雪姬现在才是舅父的新欢,不过,也迟早会被舅父冷落,舅父从前虽然纵情声色,放荡不羁,但也并非毫无打算的庸才。男子总比女子更自由,因此世上才有三十而立的说法,男子年满三十,已经立身、立家、立业,这就是小有所成,怎比得女子及笄出嫁,还未至双十年华,就已经和恣意娇矜永别了。

    说到底,不管是三十而立,还是四十不惑,都是给予男子的自由,男子比女子拥有更多的时间缓慢成长,四十之前,他们都可以放浪形骸,世俗允许男子直至年满四十时,才真正开始奋放上进。

    舅母,男欢女爱之事,其实只是女子一方的执念。

    女子注定要比男子更早担当,但我们没有自由,我们从及笄议婚时,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舅母的娘家人觉得舅母幸运,我也觉得舅母幸运,因为舅父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并非情种,舅父曾经荒唐,但到了现在,舅父知道他不能再继续荒唐下去了。

    舅母,年轻时候,我们必须忍受夫婿的冷落,忍受那些姬妾侍婢的挑衅和卖弄,我们扞卫的是正室的地位,必须耐心等待男人们恍然顿悟,只要守住了时间,就是最终的赢家。

    舅母,你现在已经等到了反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