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天地间好像只余下从松一人、一伞、一剑。

    江子墨不敢置信,他错愕抬头看着雨过天晴,阳光穿过桃花纷飞的缝隙里,轻轻落在伞面上,那把裂了个口子的纸伞又慢悠悠坠下来,被从松接在手里。

    他一手稳稳擎着伞,一手握着那柄细长的剑,和颜悦色地看着呆呆的江子墨,道:“吓着了?”

    江子墨不知道自己是一路上是怎么挪动的双腿,直到二人回了医馆,他的手还牢牢攥着师父的裤子,从松哭笑不得,将他这个腿部挂件解下来,好端端送回屋里。

    三日后,江子墨来到后院,寻到蹲在墙角打着蒲扇熬药的从松,抿紧嘴唇掩饰了怯意,郑重道:“师父。”

    男人抬眼瞧见是他,眼睛笑得眯起一条缝来,道:“怎么了?”

    江子墨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大声道:“我愿跟随师父习得武艺,从此——唔唔!”

    从松一把捂上他的嘴,牢牢把小孩儿圈进怀里,后怕地道:“嘘——给你师娘知道了能扒了我的皮。”

    他放下江子墨,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有些遗憾道:“习武这种事,总觉得应是找一白衣飘飘,胡子齐腰的道人来,才像是那么回事。”

    江子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松不再将些天方夜谭,叹道:“罢了,子墨,你且将就一下,至于动机和誓言不必再提,人心自是一面镜子,日后你学成出师,想做什么事,为师也拦不住你。”

    他在怀里摸摸索索,掏出一个小布包,江子墨好奇地盯着师父的动作,很快他就后悔起自己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来,从松按住他的肩,招呼也没打,指尖寸劲发力,径直给江子墨扣上了一枚金色耳环。

    江子墨疼得“嘶”了一声,捂着耳朵甩开师父的手,从松看着他有些红肿的耳垂,自言自语道:“咦,怎么还是会疼......出其不意这招也不行,下次应该试试调虎离山。”

    江子墨轻轻碰了下那冰冷的金环,不禁抽了口气,下意识接道:“什、什么下次——还有下次?”

    从松摆了摆手,乐不可支道:“没有了,再下次就不知道是你哪个师弟师妹了。”

    江子墨身体单薄,力气尚微,只能从最基础的锻体扎马步练起,每天寻半个时辰去墙根坐牢——这就是他对习武最中肯的评语。师父并非时时跟在身侧,万事开头难,只能全靠自觉,每日扎马步半蹲了那么久,江子墨浑身发力的肌肉都酸痛,就连躺下再起来这等动作,都疼得他小声“哎哟”的叫唤。

    终于有一日,他蹲不住了,跑去大堂寻坐诊的师父,从松这时恰好闲着,坐在诊桌上撑着脑袋打盹,江子墨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对着这没胡子的师父一阵猛晃,从松胳膊被他摇开,险些一头磕在桌上,醒来对着江子墨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习武首个要点,不可如此心浮气躁。”

    江子墨不服,他问道:“师父,我们习的什么武,又与心浮气躁何干?”

    从松刚从午觉里醒来,此刻睡眼松醒,随口答道:“自然习的和师父一个流派。”

    “那师父是什么流派?”江子墨紧追不舍。

    从松揉了揉脸上压出的印子,笑道:“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