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更加不悦这身雀翎,走近她一臂之地,“过来,别动。”径自要解披风。

    她要往后躲,可严铮正拉着两边金丝系带,挑眉一扯,就将她稳稳兜在身前。她怯生生扬起头,却见他蕴着笑意,不紧不慢解着系带,呼吸时的气流痒痒地拂过她的面庞,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斗篷终于解开,金翠光芒翩然闪过,她身上一轻,就被元月里的料峭春寒拥了满怀,只觉得又清醒、又陶醉。

    严铮见她娇憨,眼角眉梢都沁着笑意,将极贵重的雀翎随手往圈椅上一搭,带着她往帷幕后的书桌走去,“跟我来。”

    她舒了口气,紧跟过去。桌上的画被纸盖着,只露出右侧窄窄一条,已盖了太子印信,还未落款。

    严铮朝那笔墨方向一扬下巴,递了个眼神过来,她便蘸墨舔笔,右手在落款位置悬肘,还包着棉布的左手顺势抚平纸面。

    “这是受伤了?”他走近了托起她手心,包得当真难看,怪不得要藏起来,单手递扇。

    指尖一触,她便轻巧一抽,“一点小伤不碍事,请太子口述。”

    他拈着指尖的一点温存,字字念道,“肇春元月十六。”

    又侧身看她落笔,手指纤匀、柔弱无骨,运笔却柔韧有力、字字工整。

    眼神又往上流转,鬓边被裁断的碎发还未长齐,有一小簇调皮地翘起,耳朵小巧饱满,边缘泛着浅粉色的红晕,玲珑有致的耳垂,只了一颗摇摇欲坠的晶珠,将阳光折射在耳下一片莹白胜雪,晶莹剔透地延伸进衣领下。

    六个簪花小楷写完,停笔换了一行。

    他忽然转到她身后,覆住握笔的手,另一臂撑住桌面,将她圈在身前无处可逃,又凑到她耳边低语,“怕你不敢写,我来帮你。”

    他的手掌干燥宽厚,暖融融地贴着她,略微施力就带着她任意纵横挥洒,每写一个字,就要在她耳边念出声,“严,铮,清,赏。”

    四个字逐一刁钻地跑进耳朵,接连跳进她平静的心湖,像刚灼烧过的热铁淬火入水,激荡起一层层炽热的涟漪,直烧得两耳酥麻、手心出汗,整个人也在他呼吸、话语间起起落落。

    她发髻间隐约飘散着茉莉水的香气,游丝一般引诱着严铮沉迷其中,可惜只有区区四个字而已,“这是我的名字,会写了吗?”

    她丢了笔退到旁边,只觉得被他胸膛焐得发烫,要融化了。

    严铮也并不比她好到哪儿去,胸膛里饱胀着一种渴望,想同她再近些、再慢些、再多些。他深深吸气,捕捉空气中残余的令人愉悦的香甜。

    他重新拾笔舔墨,一手揭开了盖在画上的白纸,“你叫什么名字?”

    “舜嬅。”她朝那画作一看,是幅仕女图,画中人娉婷秀雅、眉目楚然,竟是自己,心底悄悄生出几分窃喜,不过一面之缘,竟画得这样好,又道,“化用了‘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中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