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从壮汉的身上淌下来,滴洒在李恪身上,浸透了雪色的深衣。

    轻薄的夏布被浸得坠伏,湿且暖,黏且腻,一坨坨一片片,那种贴合的感觉就像被泥浆溅了一身,又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压住胸口。

    那力气如此之大,压得李恪几乎喘不上气。

    他想惊叫!

    张着嘴,惊而无声。

    深深的恐惧感已经攫住了他的心脏。

    中箭的壮汉把李恪压倒在地上,力气正从正胸伤口飞快流走。

    他至今没有死去,而且看起来,暂时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那粗大的喘息有如牛哞,他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压抑住痛呼的欲望,只残下微弱的扭动。

    “啧,军弩……”

    又是军弩?

    李恪的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时,客舍门外响起了惊蛰一般的喧闹声。

    “县狱办案,闲人退避!”

    李恪悚然惊觉,县狱的狱吏竟然这么快便来了!

    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左右别舍,亭墙内外,到处都是奔行的脚步声。

    这当中最大的声音来自李恪身后,就在客舍方向,便是隔着两道门,李恪也能听出那些不住放大的细节。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这群大秦的治安官已经包围了精舍,就在弩箭激发的一瞬间!

    又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枚弩箭,这里是一个瓫中捉鳖的陷阱,那枚弩箭,就是收网的号令!

    这里,是一片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