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据,你说俞侍郎能如愿么?”

    见云中紧紧扒在车窗前,一脸依依不舍,曹雪竹挥了挥手,俞侍郎的打算,他在王帐中已窥得一二,回程中见他不分昼夜,将小皇子拘在身边教导,只是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人之不同,人之性也,有的人生来就有明君气度,而有的人再怎么教导……看着渐渐远去,却依然能辨出泫然欲泣的小皇子,曹雪竹叹了一声,人的习性是很难改的。自那日夜探望月楼后,小殿下很是消沉了些时日,如今却依旧故态复萌。

    “他能否如愿,不在殿下。”裴据勒住了马缰。

    “你有没有觉得,你对小殿下比旁人不同?”曹雪竹也勒停了马,与裴据并辔而立,看着俞侍郎他们越走越远。

    “有何不同?”裴据皱眉道。

    “碎叶谷那次,你向来不喜与人同住,却将他留在房中多日,若是那时殿下有杀你之心,只怕轻而易举就能得手。”

    曹雪竹还记得,当时盈盈姐要把人带去,是他拦了下来,但他没想到裴据会将人留在房中。

    “他来路不明,又乔装改扮,自然得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虽说你说的有理,可临松涧来路不明的人多了去,也没见你一个个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说别的,你手腕上这串菩提子,殿下送你的,你就戴上了。”

    曹雪竹打量了裴据一眼,见他通身上下,除了墨魂剑和腕间的菩提手串,再无其他佩饰。人常说潘安掷果盈车,裴据也不遑多让,除了容貌好之外,他这些年还救了不少人性命,有许多人送上贵重之物,他要么不收,要么直接送到临松涧的账房,连明月姑娘托盈盈姐转送的玉佩,他也遣左大送去了账房,还记得账房的那几个先生坐在一处,笑着谈论他白长了一副好容貌,却原来这般不解风情。

    说起来,裴据这些年,就只收下了墨魂剑和这一串菩提子,还是一对兄弟俩送的,也不知这是什么缘分。

    裴据听了后并未搭话,将手腕上的菩提子拢进袖中,曹雪竹说他对小殿下与旁人不同,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日在玉门关初见,他只是有几分好奇,如此柔弱少年,因何会躺在这里,后来碎叶谷再遇,那少年竟扮作了闺阁女子……更使他好奇十分,雪竹说的不错,殿下原本容貌平平,扮作女子竟娇憨丰润,意态可亲。再后来便是弱水了,见他杀人癫狂,才知是金尊玉贵的皇子。

    明明一眼就能看穿的少年,却屡次相见,都令他耳目一新,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到时他又是什么模样儿?裴据想着,不由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难不成真想着心上人?”

    曹雪竹见裴据先是微微摇头,后又是低头微笑,神色变幻之际,说不出的旖旎动人,除了想到心上人,有谁能露出这般神色?裴据三番五次拒绝明月姑娘,每次都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以前只当是他随意寻的借口,现下却觉得越来越真了。

    “回临松涧吧,再见他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你是说殿下,京城到河西千里迢迢,往后能不能再见着都难说。殿下……唉,说他是皇子罢,哪有这般孩子气的皇子,说他孩子气罢,他心里其实又什么都明白……”

    “殿下,莫要和下官装糊涂。”

    坐在马车里的俞侍郎,和曹雪竹深有同感,教导小皇子这么多年,他深知面前的殿下,聪慧不下父兄,只是不肯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