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珩厌倦功名,志在江湖。信家在京都早已权势遮天,皇帝及一众党羽对信家虎视眈眈,信父有心不让二人沾惹官场之事,故而并未勉强他,只道一句莫要搅得天翻地覆,便也由着他去了。

    志得意满的信珩,全然忘了敛其锋芒。

    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信珩的身世,终究还是被处心积虑的仇敌所悉。

    只是江湖势力,又如何匹敌亦在江湖占据一席之地的信璨?于是,朝堂与武林勾结,内外夹击,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悄然而至。

    朝堂的人,提供了兵力,江湖的人,担了恶名。自此,盛极一时的信家,只在齐国,留下一场骇人听闻的千古血案。

    信珩没能来得及救下信家。

    他当初得了消息,紧赶慢赶,却只看见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他再也不愿提起自己的飞刀。

    当年信璨,也不过是个初下山的毛头小子,满怀期待的一遍遍擦拭自己新承的宝剑,想着再有一日,便能回到许久未归的家中。

    路上有个人问了他一句,“小兄弟,京都信府,怎么走?”

    那时,隐藏身份的信璨,只道是慕名而来的门客,随手点了路,又随手做起了心慕已久侠客,在半路耽搁了些时日。便是因此,那帮有备而来的刺客,率先赶在信珩先前,要了他全家的命。

    信璨只看到烈火废墟,灼热了他的眼,百年信家,只有一个信珩,孤身站在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他的刀下,那位问路的杀手,带着信家所有人的血,满目狰狞的倒在他的家中。

    知晓一切的信珩,折了他的剑。

    是什么时候开始,信珩拿走了他的那把断剑呢?信璨都快忘了。只记得当初刻着金蛇纹饰的短刀,被他破烂一般丢在眼前,五寸的长刀,被信璨磨成四寸长短。所有的纹饰,就像两个人的过去,被打磨消失在了粉尘下。

    于是这世间,再无夜雨,只留下一个无甚存在感的替代品,和那把锻造得随意的四寸短刀。

    京中没了信家,在所有人等着看戏的时候,满朝廷的人都知道,信家的长公子,回来了。

    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坐上二品的官职,让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大为惊骇。

    这是,他们才发现,不是信家倒了,青出于蓝,稚虎归山。

    然而信珩没有让信璨入仕。

    这京都,困住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