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咦了声,道:“这店里还有人唱曲儿,这不和歌舞坊差不多了么。”他想起玉飞燕了。

    解文秀道:“不一定是店里的,可能是外地来的,我记得这店里以前没有唱曲儿的,进来吧!”

    屋门一开,外面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汉,头发花白,另一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做少妇打扮,手里抱着只琵琶,看样子是父女二人。

    杨泽看他俩衣服上有补丁,但却整洁干净,尤其是那少妇颇有几分姿色,低眉顺眼的,看上去很是温顺。

    杨泽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爷的话,小人是从齐门县逃难过来的,家里发了大水,全家人死的只剩下小人和小女了,只好一路卖唱到了瓜州。”老汉答道,他脸上带着卑恭的表情,看来路上吃了不少苦,饱受歧视,人都不那么精神了。

    杨泽道:“齐门县?那里离瓜州有上千里了吧,你们就这么一路走来的?逃难为什么不往京师那种繁华地方去,反而来我们这边疆?”

    老汉露出苦色,道:“京城确是繁华,可逃难的也多,再繁华的地方逃难的人多了,谋生自就不易,所以小人便反方向往瓜州走,这里虽然不是太繁华,可逃难的人也少,加上小女唱曲儿还算过得去,倒也能赚出个温饱来。”

    杨泽点头道:“聪明,我估计往大地方逃难的人,生活还不如你们呢!”

    解文秀也道:“人离乡贱,看来你们是吃了不少苦,齐门县发大水的事我也听说了,听说那里的县令平日不好好修河堤,大水一来他却头一个逃了,已被抓住,好像是送到京城,被砍头示众了吧?”

    老汉叹了口气,道:“那狗官是被砍了脑袋,他不把老百姓当人看,朝廷砍了他也是应该,可是却苦了我们这些小民,有家归不得,只能流落在外。”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流下泪来。

    少妇在圆墩上坐了下来,怀抱琵琶,唱起小曲儿,和老汉的愁眉苦脸不同,她唱的曲子倒是欢快,竟是一首喜登枝,想必她看杨泽和解文秀都是文人打扮,所以便唱了这个曲儿,祝他俩都能考出功名,只要客人听着高兴了,打赏自然便能多点儿。

    曲罢,杨泽笑道:“要照我说,这妇人唱的不错,不比玉飞燕差多少,挺好听的!”在他看来,能听就好,对唱功技巧没啥要求。

    解文秀心想:“差得多了,一点儿腾挪转折都没有,也就是嗓音不差而已。”但他哪敢说杨泽没欣赏水平,反而道:“嗯,杨兄弟所言极是,这妇人如果去坊中唱曲儿,再好好打扮一下,说不会比玉飞燕还要更红。”

    杨泽从袋里换出一串铜钱,给了老汉,道:“拿去吧,望你能早儿带着女儿回家。”

    老汉接过这一串铜钱,当真是又惊又喜,直称太多了,大爷好大方,自从逃难离家,他和女儿还从没得过这么多的赏钱,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杨泽和解文秀又开始聊了起来,这回聊的便是歌舞姬了,解文秀大赞杨泽的诗才,他有点喝高了,刚才听了个曲儿,又挑起了兴趣,竟想着拉杨泽去歌舞坊,由他请客,两人好好乐一乐。

    然而,想得是挺美,还想乐一乐,可解文秀喝多了,已然迷迷糊糊,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呼呼地打起了呼噜。

    杨泽无奈,有心想叫伙计来背人,把解文秀给背回家去,可又一想没准解家现在全是等着拍马屁的人呢,未来的司法功曹就这么回去了,有点丢面子,还是等等吧,等一会儿要是还不醒,那再想办法。

    那老汉带着女儿到了大堂,老汉拿着那串铜钱,道:“闺女你看,这串钱足够咱们交五天房钱了,要不明天咱们休息半天,这些日子你也太累了,天天唱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