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看着李承乾,看着他一双红了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情。

    他相信李承乾在这一刻是真挚的。

    陈正泰吁了口气,看来李承乾和他一样,内心还是潜藏着良知的。

    此刻的李承乾,已被自己内心的道德所绑架了。

    陈正泰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又交代道:“若是圣意下来,我随时要走,你留在此,我终有些不放心,平日行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李承乾晃晃脑袋,似乎因为方才流露出了真情,所以略显羞涩,他想了想道:“你也要小心,李泰心思难测,鬼知道他会不会害你。”

    “害我?”陈正泰不屑一顾地笑了:“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害我,就是我至亲至信之人,其余之人,我不去害他便不错了。”

    李承乾很想问陈正泰,那我害得着你吗?

    这句话到了喉头,终是没有问出来,他怕陈正泰又喋喋不休地抱怨他。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了正午,日上三竿,虽是春日,外头艳阳高照,天气还是带着丝丝凉意。

    可一看日头,李承乾便激动起来:“不成了,不成了,我需回我的黑风寨去了……”

    “且慢,哪里来的黑风寨……”陈正泰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额头上皱出大写一个川字。

    “我的巢穴啊,你上一次去,没见着那匾额吗?那么大的字,你也没认出来!”李承乾惊讶地看着陈正泰,口气里有种他是白痴的感觉。

    陈正泰:“……”

    幸好我没看到,想来也幸好恩师没有看到吧,如若不然,管你李承乾做的是不是歪门邪道,肯定要打一顿再说。

    陈正泰其实对于李承乾的许多奇奇怪怪操作也算是习惯了,只能很是无奈地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赶紧去忙吧!”

    李承乾便认真地凝视陈正泰一眼,最后道:“再会。”

    陈正泰还真有点意外,这家伙……竟懂礼貌了。

    到了三月月末,细雨便如蚕丝一般绵绵而下,陈正泰没有诗人的情怀,这时代也不存在硬化的路面,稍好一些的道路,也不过是用碎石铺一铺罢了,因而,他这崭新的鳄皮金丝,专业匠人手工打磨了七个月的长筒靴子便不免污浊了,污泥遮住了这鳄皮金丝的靴面,顿时让陈正泰有一种锦衣夜行的感觉,好在出门时,总有陈福给他撑着油伞,伞骨乃紫檀木打制,伞面则为丝绸,上头还提了虞世南的书画,虞世南的书画老值钱了,也和陈正泰的气质很般配,这是用两百斤茶叶换来的。

    那位唐初书画大家虞先生欣然在丝绸上画了花鸟,还提了字,是万万没有想到陈正泰竟拿他的墨宝去当雨伞的,好在为了保护这字画,丝绸伞面上还铺了几成其他的东西,不至一下雨便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