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赛虎被打的不轻,心里自然憋着一股恶气,听李存嗣问,忙指着左侧一人道:“回王爷,就是此人下的狠手,下官府衙里的两个衙役,都是被他用砖石打死的。这三人带头闯衙门,打了下官好几下!”

    李存嗣在那人面前站定,手腕微抬,剑身上仰,就这么贴着此人的脸颊,“啪啪啪”的抽打了好几下,一边打,一边问道:“硬闯官府、聚众斗殴、打死官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知道。”

    李存嗣微微一笑,拿开佩剑,朗声道:“那这就好办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这许多双眼睛看着,目击者众多,治你个行凶杀人,不算委屈你吧。”

    那三个行凶的人仍跪着,但背脊已然塌了下来,神情之中有懊悔、不甘及惶恐。李存嗣转头吩咐许文清:“这三人都押进大牢里,让他们说清楚案发经过,整理成文后上交给刑部备案,主犯择日行刑,从犯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

    “明明是官府仗势欺人,怎么到头来只罚我们的人?官府要断我们的活路,就怨不得我们动手伤人!”乡绅中有人听了李存嗣的处置办法,愤懑之情愈盛,立时出言反击。许文清退开几步,打定主意不作声,只凭王爷应付。

    李存嗣看向众人,凛然道:“我大齐自立国起就推崇以法度治天下,法度行则国治,私意行则国乱。你们有委屈、有冤情,可以上报给应天府,应天府不管,还可以上报给直隶总督,哪怕是直接告到刑部去,也没人敢问责你们。但是现在呢?强闯知县衙门,对朝廷命官饱以老拳,还在府衙内杀了王命加身的公差。你们这样还是普普通通的黎明百姓吗?罔顾王法、行凶杀人,若不是行事狂妄惯了,那便是有了谋逆之心了!”他神情冷峻、直声震天,寥寥数语,威慑非常,弹压的众人冷汗直冒,哑口无言。

    这群乡绅乡宦中有一位资历颇深的年长者,是当地大族中的族长,听到“谋逆”二字,几乎肝胆俱碎,忙跪伏在地,出言找补:“王爷言重了!渠县代代都是良民,怎么敢...敢生谋逆之心,失手杀人,是我们做错了,但这处置是否太重了些,能不能,容我们堂下再议啊?”

    李存嗣冷冷看着他,漠然道:“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你们是一条命,这衙内的公差也是一条命,以命抵命,本王觉得,甚好。”说完,再也不管众人如何,提着剑就走进了内堂里。

    许文清见状,忙朝张赛虎招手,紧跟着李存嗣而去。

    内堂是县令公务之余的居所,李存嗣一路过来,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全在暗中打量,见短短的一截走廊上就装饰着好几个名贵瓷器,心里不由地一阵冷笑,眼底黑压压的,尽是阴冷戾气。他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张赛虎温和道:“张大人受惊不小,有吩咐大夫来看吗?”

    张赛虎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跟亲王对话,听李存嗣挂怀,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忙道:“谢王爷关怀,下官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刁民着实可恶,简直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李存嗣看了许文清一眼,随口道:“这些人做事确实是过激了些,但到底也是大齐的百姓,张大人还是消消火,宽恕则个吧。”张赛虎忙不迭地答“是”,李存嗣话峰一转,盯着许文清,不急不慢道:“不过,这话说回来,幸好这些刁民没有在六哥的督办期闹事,六哥正得圣心,这样的事若是落在六哥头上,只怕容易惹人非议啊。”许文清神情不变,从容应道:“王爷哪儿的话,这样的事落到谁的头上都是不好的。也怪下官治下无方,才让百姓对官家有了怨怼。”李存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许大人是好官,这样自谦的话就不必说了。”

    三人边走边谈,到了内室后,张赛虎的家人忙奉上新茶来,李存嗣摆摆手,道:“茶就不喝了,既然事情了了,那本王就走了,张大人今日受惊了,许大人多多宽慰下他吧。”

    张、许二人起身行礼,一路将李存嗣送至后门口,目送他带着人马而去。

    李存嗣身影渐远,等到他的背影如芝麻粒大小时,许文清再也按耐不住,转身就甩了后方的张赛虎一个嘴巴子:“糊涂东西!谁让你请慎王爷来的!”张赛虎被打地原地转了一圈,脸颊高高鼓起,他捂着脸,结结巴巴道:“不是,大人,那些刁民逞凶行恶,被打死的人现在还摆在天井边啊,若是不请王爷来,这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许文清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厉声道:“那你也不能用本官的名义去请啊!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知不知道!?”张赛虎苦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虚虚握着许文清的手腕,委屈道:“哎哟大人哎,若不打着您的旗号,王爷怎么肯为了我一个区区七品县官奔波啊,大人,您就当是救了下官一命吧。”许文清一把推开他,嫌恶道:“你怕被那些刁民打死?我告诉你,今天要是能打死你那都算是便宜你了,观音山的盐矿早记在了六王爷的名下,根本就没有打算上报给朝廷,现在被慎亲王知道了,你说六王爷还怎么把盐矿揽到自己名下来!愚蠢东西!因小失大!要是真断了六王爷的财路,本官看你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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