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万万不料,嘉王开弓第一箭,直射自己这个倒霉蛋。又是惊怒,又是心忧:“蜀吴两国,征战不休,我若被嘉王定性吴国奸细,如何保住项上人头?”

    卓云声色不露:“王叔可曾听清?青荷姑娘并非吴人。”

    嘉王一声冷笑:“君上岂能听这娼妓一面之词?”

    嘉王信口雌黄,青荷大怒无疆,想到他穷凶极恶,害弄玉家破人亡,恨不得变身超人,将他手刃当场。

    再看嘉王,一双鹰眼,便似两把利剑,只欲将她碎尸万段。青荷看过之后,更是心下了然:“适才弄玉飞弦射星,嘉王聪明绝顶,如何参不透此中详情?他素来睚眦必报,必然不会放过我和弄玉姑嫂。”

    如此危机四起,悄悄看向殿角,弄玉二人自顾垂头拨弦,素手轻弹,无喜无悲,无嗔无怨。似置身虚无,若藏身梦幻。似被蛊惑,似被操控。似已沉迷,无意再回人世间。

    她再看向掌控二人的雪歌看去,低眉信手,徐徐而弹,曼妙琴声,如雪烟起舞,如雪雾飞炫,让人眷恋,让人沦陷。

    她忧愁未断,懵懵懂懂,已沉浸其中,正昏昏欲睡,忽闻阵阵松香,不由心神激荡。便听低语之声,悦耳悠扬,好似传自西墙:“琴音虽美妙,凶险却难料。大敌正当前,千万莫睡觉。”

    她陡然醒转,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耳听仙乐飘飘,再看雪歌,眉目如画,冰肌雪肤,容貌绝丽,正向自己微笑。

    青荷猝不及防,几欲再度沉迷,熟悉之声又起,如同传音入密:“青荷,千万别听她的琴声,尤其别看她的眼睛。”

    她陡然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去,回想适才雪歌的微笑,分明暗藏杀机,不由毛发皆立。

    再看大殿之上,群臣或严阵以待,或眈眈相向;或察言观色,或敛声屏气;或低眉顺眼,或隐藏锋芒;或静观其变,或拭目以待。

    凡此种种,千姿百态,不可胜数。

    卓云似乎已被雪歌的琴声所控,从神态到声音,都是漫不经心,懒散至极:“今日盛会宴宴,君臣其乐融融。王叔与寡人说话,不必拘礼,更不必拐弯抹角。只是,在寡人记忆中,王叔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一个小小茶女。今日何来雅兴?诋毁小姑娘清誉?”

    嘉王微微一笑,剑锋斗转,兴师问罪:“君上,这个小小娼妓,确是不足为奇。但是

    ,引她前来蜀宫之人,用心着实险恶。”

    再看卓云,闻言似大吃惊吓,又似意料之中,这倒令青荷大惑不解:“他是逢场作戏,还是英雄本色?他看似胸有成竹,又似满腹踌躇;看似无牵无挂,又似担惊受怕;似看临危不乱,又似诚惶诚恐;看似随波逐流,又似嫉恶如仇。着实深不可测!着实参悟不透!”

    青荷参悟卓云不透,相尘身居礼部尚书,坐在嘉王下首,看惯风云变幻,却似参悟的极透。

    他对着青荷,恨恨瞠视,眼中敌意,昭然若揭,接着嘉王话茬,厉声质问,咄咄逼人:“你一个吴国娼妓,来我蜀宫,意欲何为?”

    如此险情,石破天惊,反而让她出奇镇定。两军交锋勇者胜,为今之计,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